小雪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吃红薯，自己倒忘了下箸。少年吃过后抬头看着她，笑容里竟有些谄媚的味道，让她想起家里当年养过的边牧，聪明淘气善解人意，极爱讨好主人。

“不对不对，怎么能这么去想一个人呢？不过，他是人吗？”

“您，饿了吧？”

点头。

夜静更深，小雪觉得背后有些凉气。

且不论他是什么，对于到访的客人，让人家饿肚子总是不对的，更何况这是救她回来的恩人呢。

少年望着她的眼光里，似有期待之意。

“您稍坐，我去弄点儿吃的。”

小雪进厨房之前瞥了一眼悬在方桌上方高处的烛台。那里有一只巨大的芳香蜡烛。山上断电多日。小雪早有准备，这巨大的芳香蜡烛是在网上定制的，价格不斐。还是当初邻居二子哥没有摔断腿的时候帮忙弄上来的。巨大的箱子扛上来，满头大汗。

今天入夜，刚换了一只新的蜡烛。如今，已经烧了半截了，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厨房里有两只垒起的小灶，小雪犹豫了一下，在其中一只稍大的灶上放上了一只乌油油的石锅。

将免洗的米和水按比例放好，从碗中倒入石锅之内，正要点火。却见灶下火已经起来了。

余光中是少年绣着精美花纹的靴子，以前只在昆曲的戏台上见过，眼前这两只还要更精致些。小雪站起身，就看到了一个暖化人心的笑容，像小孩子求表扬的期待，小雪只好说：“小一点，火再小一点。现在山上断电了。煮饭很不方便。这种煮法要慢慢的搅拌。一会儿再加大火。”

低头再看，火果真小了。小雪准备俯身去搅拌锅中的米，余光又看到自己身后的木墩。

心中哑然：“这孩子，真的会讨好人呐。”

现在小雪笃定的相信自己遇到了祥瑞，枯木再生。救她人说自己不是神仙，不是精怪，难道，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家子弟，在这大雪山中隐居？不对，这来无影去无踪，武侠书中也不是这么写的呀。他又说自己不是外星人，想到这里，小雪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马上感觉到少年目光里的关切，直直的瞪着她，小雪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你不要等了，这不是电饭煲，我得看着它。你自去泡茶吧。”

“电？”少年说出了第二个字。

“电啊。嗯，你有去过山下吗？”

摇头。

“那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那样高高架在天上的很多很多条线。哦，那个线你不要碰哦，电是一种能量，它通过线路传输，如果我们插上电，”她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一只电饭煲：“那就可以在那里边煮饭了。那个程序是设定好的，我就不用这样搅拌了，也不用看着它。米饭好了，它会嘟嘟叫我，很方便。可是这场雪太大了。不知道哪里的线路压坏了。啊，估计要到春天才能有人来修了。”

小雪慢慢的搅拌着锅里的米，少年立在她旁边不肯走。一会儿看看石锅，一会儿看看小雪。

石锅里的米已经接近于熟，小雪盖上石锅的盖子。起身去准备其他食材，小雪平常吃素，是蛋奶素。好在入冬的时候已经准备了大量的食材，招待客人的石锅拌饭不至于太寒碜。

小雪将食材洗切好，另起一锅。锅子放上去，灶下的火就起来了。

将黄豆芽和菌类焯水，秋天用木板在灶台旁边隔了一点泥土，冬天里能长一点香葱和菠菜之类的叶菜，只是阳光不充足，菜都有点细脚伶仃的。不过聊胜于无，这一茌刚好长得是菠菜。

小雪又煎了两只蛋。然后，将石锅盖子掀开，一点一点地码放食材。菌类和胡萝卜丝、黄豆芽盖着盖子闷了一会儿，然后再放上已经焯熟的菠菜和蛋。上桌之后又放上了韩式辣酱和腌好的桔梗。

小雪选了一只较大的石锅。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不到20岁的年纪，刚刚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小雪觉得那时候人的饭量都很大。

这一次，她递上了叉子和勺子。示意少年搅拌，见他虽然笨拙，倒还动作正确。又去厨房给自己取了一套餐具。

不过餐具拿来，她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直觉告诉她，对面的人紧张了。小雪强忍着笑，拿着餐具取了一点点。

少年在她取拌饭的时候，将石锅向前送，而且示意她再多取一点，可是当小雪说这些已经够了的时候，能看出他压制不住的喜悦。

山下老陈的小屋里，花生米、猪头肉、酒都已经消灭干净。

烟灰缸里的烟头也快满了。

“你还别说。越想啊，越觉得这事儿蹊跷了。”

“是啊，巧合太多了。”

“想个什么法子呢？”

“要是按照你们当年看到的情况，这女孩子啊八成是祭品那一类的存在。”

“那这些人，也忒不是东西了。”

“那咱就先把那些人找到，然后再想办法把小雪姑娘救下来。”

“违法的事儿咱是不能干。”

“不是啥违法的事儿。”老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说：“你把你那合同找出来我看看。”

“哎呦。我怎么没想到呢？对对，哎，从这里边儿找门道……”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合同啊，肯定找不出来什么门道。”

“那你的意思是？”

“耍混啊，就扮个恶人，就不把房子租给她了，就违约了，还钱给她，让她走。”

老村长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你说这法子能有效吗？咱劝她走她不走，咱赶她走她就能走吗？”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由得她走不走嘛？咱们去住上去呀，她还能不走吗？”

“还是你小子精啊。”

“不是我精。不管赵祈镇跟那些人有没有关系，小雪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她现在待在山上危险啊。咱该退人家多少钱退多少钱，该给人家多少损失给人家补多少损失。如果那个地方是那些人布的局，咱们不就把那个地方给破坏了吗。”

“那要是小雪跟他们一伙儿的，再去其他地方呢？”

“顺藤摸瓜呀。”啪，一巴掌拍在老陈头上：“你个瘪犊子，你就不能一次把底跟你大爷交代清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