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别看星星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如果他张牙舞爪,肯定会吓你一大跳——他的手指细得像筷子,而且奇长无比。几岁时,就有人预测了他的人生:十指纤纤,天生下棋的料。

他父亲原本希望他长大后找一份能吃饱饭的工作,比如当教师。不过,在他初学算术时,问题就出现了,那个扭来扭去的阿拉伯数字“8”,把他折磨惨了,怎么也写不好。他把它当作两个圆圈的纠缠,直写得手指红肿,也没把那个谐音吉利的数字写高兴。“像女人的乳房,不,是屁股。”后来,他对棋友阿三解释说,“我性早熟,害羞,所以一写我就胡思乱想,当然写不好。”他父亲很失望,便同意那个胡说八道预测他儿子未来的人教他下棋。

他差不多学会了所有的棋主攻中国象棋。

他通宵达旦地狂读棋经,像《玄玄棋经》、《梅花谱》、《橘中秘》这种兵法不兵法棋经不棋经的书,他只看了几遍,便倒背如流。

他也几乎击败了所有的对手,获取了无数耀眼的头衔。在街坊邻居眼里他是一魔症,因为他忘记时间、季节和气候,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不睡。

教他下棋的那个老棋篓子逃遁了,他认为他徒弟来自外星球。

后来,阿三斜刺里来了,满脸杀气地横在楚河汉界边上。

星星正技痒难耐,有人来找不痛快,哪有放过的道理,捋胳膊挽袖子,举棋落子。没有料到,这个来路不明的阿三并不好对付,瞅着肥头大耳忠厚老实,出手却决绝毒辣凶狠。

二人死缠乱打,难分伯仲。这天,星星将阿三约至家中,乘其不备割断了棋友的颈动脉,眼见棋友血尽而亡,星星又切腕自杀,奇长无比的手指蘸血在墙上气定神闲地书写:

大抵全局之中,千变万化,有难阐述。然其妙法必不能出乎范围。如顺手炮先要车活,列手炮须补士牢,入角炮使车急冲,当头炮横车将路……子力强必须求胜,子力弱即便寻和。此局中之定法,决胜之大略也。有能详察斯言,参玩图势,则国手可几矣……

写着写着,星星体力不支,但还是挂出了一个求助电话。然后,在墙上断断续续留下一行血迹:我……死了会很无趣,很孤独,带上阿三,到地下一起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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