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钱益正在处理公文,小吏来报,主事周敦请见。
钱益的脸上微微浮现些笑容,对小吏道:“去请周主事进来。”
对于周敦,钱益很是看重,这是他在一次不经意间发现的人才。
当时钱益因为邙河泛滥赈灾的事情,深夜受到召见,回来时路过府衙,无意间发现了当值的周敦。
几句闲聊,钱益发现此人虽年轻却见解不凡,便有心拿就近赈灾粮不足,外地调粮长途转运不便之事考一考他,谁知周敦略一思索,便给出了一个答案,周敦提出,抬高一倍粮价,由官府于河东路就近收粮,再由官府平价卖出,多余部分就近转运至灾区,待灾情控制后再恢复平价收粮的法子。
这样一来河东富商争相卖粮与官府,短期之内便已筹备到了足够赈灾的粮草,同时地方严查囤积居奇、高价卖粮者,抄了几户黑心的粮商,总算将灾情稳定下来。
后经测算,虽然高价买粮低价卖粮的过程中损失了不少钱财,但对比往年的赈灾支出,仍然节余许多。
灾情结束前,周敦又建议钱益上书朝廷,对赈灾期间捐粮的大户赐予义商的嘉奖,使其虽损利而得名,安抚了捐粮者的心。
此后,钱益将周敦一路提拔,至今已为主事,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属下周敦,见过大人!”
周敦进来后,先是行了一礼。
“若朴不必多礼,坐下说话。”钱益和蔼的说道。
周敦落座后,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属下听闻大人准备拨付修建永安渠的款项,有一些想法还望大人指教。”
“哦?若朴对此是否有异议?”钱益疑惑的问道。
“属下以为,永安渠的款项,当不急于足额拨付。”周敦回道。
“这是为何?永安渠是既定工程,朝堂上已有定论,陛下也已明示。”钱益有些不解。
“此事原无异议,然而今时却有些变数。”周敦道。
“若朴所指为何?”钱益问道。
“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前几日的朝堂之争。”
“你是说,北伐?”钱益回想起了前几日在朝堂上的争论,兵部力谏趁北辽雪灾疲弊之时出兵伐辽,肃清边患。
当时钱益便以国库钱粮不足以支撑北伐为由,出言反对。
其后皇帝下旨,明令暂不可再提北伐之事,这场纷争方才告一段落。
“正是此事!”周敦拱手道。
“陛下不是已经下旨禁提此事了?若朴有何担忧?”钱益更不明白了。
周敦顿了顿,问道:“不知大人可了解北辽现状?”
“略有耳闻,北辽民众以畜牧为生,不事耕种,家无存粮,此次雪灾又波及全境,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去。”钱益答道。
“那大人以为,北边的这位,是否会是坐以待毙之徒。”周敦又问道。
钱益邹起眉头略一思忖,恍然一惊,说道:“你是想说,北辽可能会寇边?”
“不是可能,属下以为,北辽一定会寇边,近年北辽厉兵秣马,早已有了南下之心,如今遭逢天灾,南下犯边既可抢夺资源,又可利用天灾凝聚人心,正是南下攻晋的最好时机,一旦此时不战,待到明年开春,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方矣,北辽王亦是雄才大略之主,定不会错失良机。”
钱益站起身,来回踱步,沉吟良久,道:“如此一来,大晋怕是不会太平了,我当即刻进宫面圣,向陛下陈述缘由,以免事起突然,边境将士疏于防范。”
“大人不必着急,属下以为,陛下心中已有打算。”周敦起身劝道。
“此话怎讲?”
“如果陛下无心开战,当不会断绝商贸往来,唯今之时,只有大晋粮草进入北辽,放可使北辽度过难关,然而双方朝堂久无往来,唯有通过民间商贸,方可将粮草卖入北辽,如此一来,北辽之危可解,只要边军控制粮草流入北辽的数量,便可限制北辽不至于趁机发展壮大,方是上策。”
周敦顿了顿,又道:“如今陛下下旨边军断绝商旅往来,却是将北辽逼至绝路,当是已存了一战之心。”
“依若朴看来,确是为何?”钱益已经明白过来,不再着急。
“依属下看,当有三方面原因,北辽寇边,大义在我不在辽,此为其一,边患既起,朝堂之上当无阻力,可避免内部纷争,此为其二,这其三,当是苏军神新丧,陛下想要通过抵御北辽,提升士气,更可发现军中可造之材。这第三条是属下猜测,如若属实,当是陛下对大晋军力有极强的信心。”周敦不再犹豫,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说完。
“若朴以为,此时户部当如何?”钱益略有深意的问道。
“大人这是在考我了。”周敦笑了笑。
“属下以为,此时宜节约开支,可以现时天寒,不宜动工为由,暂缓大额工程款项拨付,同时清查各地府库,清点物资,做好准备,方是稳妥之举。”
“好,便依你所说,下去筹备吧。”钱益对周敦吩咐道。
“是,大人!”周敦行了一礼,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