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多少个夜晚了,身子明明是很放松的躺在床上,眼睛也自然地闭着,睡意一阵阵的袭来,除了空调的嗡嗡声和窗外的虫鸣,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大脑却还在兵荒马乱的忙碌,就好似那种老式的录音机磁带,明明已经卡了带,录音机却仍然在高速运转。于是混乱,只剩下嗞嗞的的怪响,带也愈卡愈多,愈缠愈乱……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睡着了。却又有那么多的前尘旧事,未亡人已亡人跑到梦里来,桩桩件件都是那么清晰而真实,一个个很熟稔的和你说着话却突然间又串台一样跑到了下一个场景。
清晨总是极难自然醒的。七月的清晨太阳总是出的很早,已经艳阳高照了,梦境仍然电影般的一幕幕从脑子里翻过去翻过去。
闹钟总是会定在六点半钟,为着第二天的工作和生计。头是迷糊而略带晕眩的,工作仍需要继续,努力的撑起精神,微笑着面对各种面孔的上帝。时不时会忘记三十秒前说过的话,所以手边多了一个记事本。走路会飘,心脏偶尔会发慌,查过血压和心电图,都显示是正常。
拿着手机一遍遍的看通讯录和朋友圈,终于拨通了林子的电话。
“睡了吗?孩儿的事情咋样,回话了吗?”
“生病了,头疼,你咋还没睡呢?”对面传来林睡意朦胧而疲惫的声音。
“妞的学校还没弄好,心烦,给你打电话看看你那边有好消息么。很久都没有听到一点好消息了。”
“我快烦死了,也懒得管了!昨天我还说俺家孩儿呢,你考那么点分数,你爹天天为了给你找学校,一张老脸都扔地上让人踩得稀巴烂了。你家妞考的还中,要求不要太高。你天天不在家都没怎么管,我这天天接送报班,累的跟个孙子似的,他考成这样,我找谁说理去!”林的声音激越了起来,很明显睡意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默默的挂了电话,好像满世界都是凄苦的,养孩子好像就是专为了这份凄苦而来的。
已经快要记不清楚这份凄苦的感觉了,它就又跑过来让你重温一下,生怕让你忘记了一样。
上一次应该是三年前吧,小学升初中那会儿,每个周末奔波于各种培训班考试的路上。都打着重点中学单招的名头,明知很多都是假的,仍然不敢漏掉一丝机会。
那种煎熬大概是从五年级就开始了吧,网络媒体的渲染,家长们口口相传的描述,培训机构的催化。那种如临大敌的恐慌时时吞噬着心脏,心脏大概是个很容易自我修复的器官,不然短短的几年居然就痊愈到忘记了当初的恐惧和疼痛。
时常联系的朋友电话也少了许多,大概中考分数出来半月左右吧,朋友阳打电话来,开口便说“我知道分数早就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想问妞考的咋样,明年我们也要面临中考这个问题,现在提起来都是紧张的,不想问任何人和中考相关的问题,怕提前引起心里的恐慌,一直在逃避。”尚有一年的时间,这种恐慌和焦虑已然开始影响到她了。
微信家长群从成绩出来的那天起便沉默了许多,十多天过去了,除了班主任偶尔发的各类通知和部分家长的回复,极少再有人说话,每个人心里都是紧张的吧。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公布了,不足五分钟群里便发了链接出来。有人开始轻松的谈笑,想必那孩子是极为优秀的!大部分人仍是沉默。这份沉默更加剧了本就无孔不入的焦虑——我是清楚他们大多数的孩子成绩都是很好的。
同事看到我这副愁眉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子会过来安慰,“一个女孩子,给她那么大的压力作甚么?又不让她养家糊口,自己赚的够买衣服化妆品就行了,非得上个名牌大学呢?”
当时听完整个人似乎也能释然那么一会儿,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又立即跳入脑海里面——现在就业压力那么大,没有那个敲门砖,你连门都敲不开,无论男孩女孩都得经济独立才能活得有尊严!没有一张拿得出手的大学毕业证用什么去敲门?
突然就羡慕起老家的妹妹来,书读的不多,也就没有那许多的思想,有吃有喝有房住,每天都是快乐的,一家人的幸福都洋溢在脸上。
天渐渐黑了,工作告一段落,情绪不由开始低落。最近人脆弱了许多,时常觉得生活是极为苟且的,眼泪也突然多了许多。因着魂不守舍,受伤的几率也多了许多,今儿烫伤了手,明儿摔破了腿,生活愈发的煎熬了。
女儿在又在看手机,心底的火瞬间就冲到了头发梢——虽然明知道她已经看了一下午的功课。
和老公是不能再多说一句话,更不要提聊天了——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有爹可拼,而他却只能坐在家里一筹莫展!不是李刚有钱也是好的,拎着一袋子钱总归是能办成事情的。甚么夫妻感情,在琐碎的争吵中早已荡然无存了,生活真真的剩下了一地鸡毛。
眩晕、嗜睡、焦虑、易怒、健忘……各种症状都表明抑郁症又患病了,是的,三年一个周期的升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