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网上流行:一场疫情,全民成了厨子,医护成了战士,老师成了主播,机关干部成了门卫,时代想改变谁,都不带商量的。我爸暗暗庆幸,今年不带高考年级,主播这个身份应该可以逃脱。可是,等到接到学校通知,他忽然就乱了方寸,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讲课没有学生,这还真有点不习惯。
早晨起来,他就开始备课。这是孩子们的开学第一课,非常时期,非常课堂,也得上得有点仪式感。我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站在我身边说,姚老师,多少年了没有见你如此紧张过,你说,你紧张什么呢?他说,谁紧张了?课前备课不是很正常吗?我说,我看就不正常,你这不是普通的备课,你像是如临大敌,面对疫情一样恐慌。他说,我不是紧张,我是担心,我担心自己声音小,普通话又不是太好;电脑水平不行,担心操作失误。我说,你不是电脑水平不行,而是你拒绝学习,拒绝成长。人就得不断学习,不然你就会被社会淘汰。尽管我承认,你确实不算个聪明人,可是直播你应该能学会,不要找借口。再说了,李兰娟院士面对记者的镜头,普通话很好吗?声音很大吗?可是,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我知道你是水平不行,这是你紧张的根源。他气得起来抓起书本就去砸我,我吓得一溜烟跑了。
下午醒来,阳光很好,似乎这个春天的阳光格外温暖,甚至有点亲切了,幸福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能够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也是心花路放。平时偶尔下楼也晒晒阳光,可是总有点心虚,今天似乎就明目张胆和春天约会,和阳光拥抱了。小区门口值班人员依旧坚守,可是已经不用通行证了。栈道上行人很多,大多都戴着口罩,我觉得口罩应该是在我们未来生活中必须配备的。也有个别老人已经拿掉了口罩,我还是替他们担心,毕竟疫情还在蔓延,每天还有近百人死亡,还有那么多患者在医院。可是面对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很多人似乎感觉到了安全地带,想自由呼吸新鲜的空气。水中的野鸭子游得很欢畅,好像这场疫情与它们无关,它们就也可以坦然接受人们的围观,有几只小鸭子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水中进行花样游泳,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什么都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我自然也恢复了我流浪狗的身份,又进了超市。
等到我妈做饭的时候,我提着一大袋饮料进了家门。我妈正在做蘑菇面片,我走到我爸身边说,你可是要记住九点半你要当主播了,你确定还能吃下面片?我告诉你我刚刚看到的一条新闻,说某个老师当主播,结果被吓得崩溃了,网上差评如潮啊。说完,我就哈哈大笑。他说,你这条新闻看到的很及时,你赶紧滚远,有多远滚多远。你做人厚道点,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我本来想说,我觉得看到你像个惊弓之鸟我很开心,但怕被打,还是一溜烟跑开了。
到了八点多,我说,姚老师,我还是建议你在任课老师的群里试试,把整个程序都过上一遍,不是我希望你当名主播,而是希望你把这个程序顺利走下去就算是成功,网上的课堂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是学生,我懂得。还有一个原因,你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学生,晚上大多家长都没事,家长肯定围观。我爸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试果然没有声音,我及时调整出了声音,然后教他插播课件,一切就算大工告成了。试好之后,不一会儿,我开课了,我紧急呼叫老爸,他走进我的书房,正在上慕课。我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老人说,看看北大的这位教授,八十多岁了满头银丝,听听普通话比你好吗?声音比你大吗?可是,慕课依旧讲得如此精彩,还讲的是新文学史。你说,你紧张什么啊?我爸说,我偏不紧张,让你失望。
时间到了,我爸把我们轰走,就开始对着屏幕自言自语了。
等到一堂课结束之后,我推开门说,我一直在门外,准备随时给你处理突发事件,你居然操作很顺利嘛,我听得你很不错啊。我看了下屏幕上同学们的留言说,呵呵,师生关系不错啊,这么多人都给你点赞了,我也轻松了。
有时候我就想,我对待新知识的态度有我爸一半认真就好了,时代想改变谁,真的不带商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