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显示今日立冬。
冬,春之始也。尽管它来时寒气袭人,令人生怯,但我懂得,别看她外表冷峻,实则内心最是体贴多情。
看上去坚硬凛冽的大地,怀抱里却是一簇簇柔嫩新生的生命,成千上万,都在以假寐,与世无争的姿态骗过世人,以便让自己安心成长。
它们且去生长,我自不便相扰。我且去寻找自己的乐子。
时间有限,我给自己的初步选择是到临近的超市,就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畅游一番。可当想起满满登登的商品,脑瓜竟涨了一涨,看来物质显然不能再引起些许乐趣,反而增添几分烦闷。
茫然失然,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在这小格子间长待下去,我是一个活物,怎能让这无形的规矩束之于高笼?况这短暂的闲暇岂是想要就会再有的?
思着想着,竟不知不觉踱下了台阶。正自茫然之际,耳边传来学生的笑声,一片一片,在校园的各角落撞击了好几个来回。循声望去,绿栅栏围着的操场外围,一排排的柳树正自随风起舞,似乎也在畅意欢笑,树底是一长串花色各样的长椅。
兜里抽出一块揉皱了的软纸,擦了浅浅一层灰尘。坐在长椅上,垫着厚实的棉衣竟也感受到了铁椅上的寒凉。但我竟生不起一丝离开的意思。看到眼前的景致,突然觉着来此是这些天来做出的唯一正确的决定。
虽说是立冬,树叶并未完全褪尽,一枝枝柳条仍旧安然垂挂,附着的叶并不急着离去,陨落的也不曾叹息。柳木浑身上下都似染了金黄,没有枯黄的颓败,在落日的照耀下,竟更衬出几分历尽岁月洗礼的静穆和沉稳。
秋风凉凉,脚下涌过一层层黄叶,经过时哗啦啦一片响声,想是掉过头来冲我欢笑,因我对它们的爱意显然流露无余,也笑这满是人工痕迹的校园,唯一的一片自然盛情竟是它们给的。
我并不能阻止秋风带它们离去,更不能阻止大地将它们腐化重新发配。
我也不愿它们被人当做是待清扫的垃圾,而视它们为光荣的烈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英勇地回归了大地,等待为新一轮的生命轮回出力。
在诸多的不能里,我只想在这落日的余晖里,放下过往日子里的嘈杂,尽情享受这仅有的一丝闲暇,微闭双目,听柳叶簌簌掉落的声音,听孩子们恣意欢笑的脆音,感受初冬清晰的凉意,和夕阳剩余不多的暖意。
他人看到的是我的孤独与莫名,而我内心的盈怀惬意则无需告诉全世界。
从各种身份抽脱出来的我,孤独是最令人艳羡的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