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们也实在没想到啊……我们几个平时看鲜果看得也不多，不太了解鲜果上面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做那样的事……”

娄志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电话里传出来。他的声音同样是从几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中传出来的，其中有唱歌的声音，还有乐器的声音。只从这两种声音来判断，他应该在某个娱乐场所里。

“总之，我们现在肯定不可能再和他们合作……直播方面的事，恐怕只能再按照官方的安排来……其他方面的，我还没想好……我还有点事，明天再说吧……”

一阵类似于金属碰撞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随后，娄志斌便将电话挂断。

江攀龙抬起手机，用大拇指滑动手机屏幕，找出位于手机屏幕第三栏右下方的鲜果APP图标，将其点开。屏幕上显示出的，只有空无一物的白屏。他又打开自己的QQ，找到“虎哥”和“雪姐”的账号。两个账号都已经变成离线状态，头像一片灰蒙蒙，名字下方一片空白。

“唔……怎么回事，龙哥哥？刚才是社长给你打电话吗？”

刚刚反应过来的萧欣阳连忙转过头，用两只小手拉住江攀龙的右臂，看向江攀龙的侧脸。

“对，”江攀龙重重地点头，“他好像是在夜店或者KTV里。他告诉我，鲜果已经被查封，虎哥和雪姐都已经失联。我刚才看过，确实如此。”

“啊？怎么会……”萧欣阳忍不住惊呼出声，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先说你的事吧，阳阳，”江攀龙转过身，“你们学校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跳楼的那个女生怎么样了？有没有人被牵连？”

“有。”

萧欣阳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低下头，两只小手紧扣在胸前。

“另外一个路过的女生刚好被她砸中。两个人都当场受重伤。她们都已经被送到医院去抢救。还有几个女生被吓坏了。现在，我们的辅导员和管宿舍的老师都在维持秩序，生怕我们宿舍那边乱起来。有的校领导也在那边。”

“不会吧？她还砸到一个路过的人？”江攀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萧欣阳低声说，“我们也不敢相信。那个女生，是另一个专业的，住在另外一栋宿舍里。我们几个平时很少见到她。刚才，花蓓的妈妈和那个女生的妈妈差一点在宿舍楼里面打起来。整片女生宿舍区几乎已经完全乱套。”

江攀龙不得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曾经听别人说过，在某些时候，现实可能会比编出来的故事还要荒诞。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句话。

“那……阳阳，你们现在……会怎么办呢？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的宿舍还能住吗？”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啦，”萧欣阳轻轻挪动身体，倚靠在江攀龙身上，“辅导员和我们说过，让所有家在本地的人都暂时先回家去，或者集体到学校附近去住旅馆。现在，我们的宿舍已经被警察围起来，无关的人不能随便出入。明后天，我们几个可能都要被问话。”

“那……你现在是要先回家吗？还是……去和你那几个舍友一起？”江攀龙抬起手，轻抚萧欣阳兜帽下露出来的几缕额发，“你家和学校之间应该有一定距离吧？还有，你不需要再回去拿什么东西吗？”

“我要回家。家里睡得更舒服一点。我没有什么需要拿的东西。我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萧欣阳轻轻地扭动身躯，像是想要取暖一样。对她来说，江攀龙的身躯确实像火炉一样温暖。

“龙哥哥，你送我回家吧。”

“好啊，但是……”

江攀龙轻轻地摸萧欣阳的小脑袋，随即转过身，再次看向校门的方向。

“我今天没带备用的头盔啊……现在，我这儿只有一个头盔……要不，你戴我的头盔？”

“不用啦。我抱紧你就行。”萧欣阳轻轻地摇头。

江攀龙和萧欣阳重新回到校门边缘的停车棚里。两辆警车仍然停在校门口，只是车顶上的警灯已不再闪烁。仍然有学生分批从通道里离开校园，几乎每一个学生都背着背包，或者拉着行李箱。

江攀龙把自己的摩托车推出来，跨上车，戴好自己的头盔，发动引擎。

萧欣阳坐到后座上，整个身躯倚靠到江攀龙的后背上，双臂紧紧搂住江攀龙的腰。

江攀龙轻轻地踩油门，驶离校门，沿着校门口马路的方向往前走。他没有全力加速，小心翼翼地控制住速度，紧贴着马路边缘的位置行驶。上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马路上的车的数量已经大幅度减少，一些比较狭窄的小路的路口更是基本看不到车和行人，只有被昏黄色的路灯照亮的空荡路口。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全力加速。摩托车的车速大约只有平时的一半多一点。而且，每经过一个路口，他都要先谨慎地确认两侧的车道有没有车。

“龙哥哥，你可以再快一点的。”萧欣阳轻声说。

“安全第一嘛。”江攀龙只是笑笑。

很快，两人驶离刚刚具备一个比较完备的雏形的大学城，重新回到比较繁华的市中区。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和连成片的高楼大厦重新映入他们的眼帘。

江攀龙转动车把，连续拐弯，经过两个十字路口，来到位于一大片小区中央的马路上。这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小区，被几条马路分割成不同的片区。位于整片小区中心的片区是如同花园一般的高档别墅区，里面的房子都是按照欧式风格建造的二层或三层别墅。即使在小区围栏外侧，也能够看到每一栋别墅周围所附带的小花园，以及被几栋别墅围在中间的健身房和咖啡厅。另外几个片区中的房子则大都是连接在一起的联排高楼，从外面看，也能够看出，里面的房子大都是宽阔的大平层或者复式住宅。即便用脚指头来算，也能够算出，这些小区里的房子一定价格不菲。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每一栋或者每一排大楼都只有少数的房间亮着灯。

“龙哥哥，你在前面的路口右转，”萧欣阳略微抬起头，伸出右手，向右前方一指，“再从小路进去，就能够进我家小区的后门。我们这里的正门是不让摩托车进去的。”

“啊？哦……好。”

江攀龙点点头，随即转动车把，轻巧地转动车头。摩托车拐入小区的两块片区中间的一条小路，并从占据最左侧车道的一辆乳白色跑车后方绕过去，拐入通往小区后门的小路里。

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两辆外卖员所用的电动车停在围栏中央的铁门两侧。铁门是通过刷卡来自动感应的，可以供行人通过，也可以供规格不算很大的摩托车、电动车和自行车出入。位于大门另一端的保安亭里发出明亮的灯光，但却看不见人影。

江攀龙把摩托车停在大门前方，透过大门和围栏，往小区里看。夜色之下，正对后门的路上看不到人影。但是，不远处却传来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以及宠物狗的叫声。

“龙哥哥，你上去陪我吧。我家里没有别人。”萧欣阳轻声说。

“没问题。”江攀龙如获至宝般地点头。

萧欣阳轻巧地从摩托车的后座上蹦下来，解开自己的外套，从自己佩戴在身上的腰包里掏出门卡，在大门的感应器上轻轻一刷。大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嘀”，随即缓缓往内侧打开。

驶入小区内部之后，江攀龙将摩托车停放到大楼正门的边缘位置，随即跟随萧欣阳走进大堂。

大堂里有一个简易的会客厅，摆放着三张沙发和一张茶几。会客厅刚好挡在电梯间的前方，看上去和大多数家庭里的会客室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两位身穿羽绒服的白发老人正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热烈地交谈什么。看到走进大门的两个年轻人，他们二人同时停下来，转过头，往前看。

“龙哥哥，就是这里呢。我们家的电梯也是要刷卡才能进去的呢。”

萧欣阳再次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门卡，在电梯间外侧的自动门边上的感应区轻轻一刷。自动门缓缓地向左侧打开。她率先钻进电梯间里，并绕开从刚刚下到大堂里的电梯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在电梯按键下方的感应区刷卡，再按下按键。

“真是有点麻烦啊。”

电梯门关上之后，江攀龙忍不住感叹一句。电梯开始上升之后，他便忍不住抬起头，向电梯的天花板看去。天花板的边缘位置装有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和他在店铺里安装的摄像头有些类似，但明显更加高级一些。整个天花板是清晰的镜面，刚好可以完整地照出他和萧欣阳的身影。

“到啦。龙哥哥，你就穿那双最大码的红色拖鞋好啦。那是接待贵客用的拖鞋哦。你的外套也可以挂在门边的衣帽钩上面呢。”

电梯门重新打开之后，萧欣阳便走出电梯门。她摘下手套，伸出小手，指向摆放在门口的鞋柜和衣帽钩，随即走到门边，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打开大门上的指纹密码锁。

江攀龙脱下自己的风衣，将风衣挂到衣帽钩外侧的一根钩子上，随即弯下腰，拉开鞋柜的门。这个鞋柜比他家里的鞋柜要大一些，内部的空间也更加宽阔。他从叠放在一起的一堆拖鞋中找到最宽大的红色拖鞋，将它换上。

萧欣阳也脱下自己的粉红色羽绒服，将它挂到衣帽钩最内侧的钩子上。她钻进大厅里，把自己的手套和腰包都摘下来，摆放在沙发中央的茶几上，随即倚靠到长沙发的靠背上。

江攀龙忍不住东张西望，仔细打量这一套宽阔而又精致的住宅。他的目光四处游走，从摆放在墙脚的大盆绿色植物转移到悬挂在墙上的风景名画和书法作品，再从玻璃橱柜里的青花瓷器看到酒柜里的几瓶高档名酒。打量完整片客厅之后，他又看向大门紧闭的两间卧室。

“阳阳，你爸妈的房间……都是关着的吗？”

“嗯。我哥哥的房间也是呢。平时，只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们的房间一般都是关着的呢。”

萧欣阳抬起头，伸出手，轻轻地拍拍长沙发的表面。

“龙哥哥，坐过来吧。陪我一会儿。”

江攀龙脱下拖鞋，走上地毯，坐到萧欣阳身旁，伸开右臂，搂住她曼妙的身躯，让她倒在自己的胸怀里。他忍不住低下头，鼻子略微抽动两下，去闻她的发香。

“龙哥哥，栾主任和朱老师那边……是不是……没戏了？”萧欣阳轻声说。

“是的，”江攀龙重重地点头，“我已经和你们的老师通过电话。他告诉我，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还能考虑。现在，肯定不行。”

“那该怎么办呢？现在重新去找场地……来得及吗？”萧欣阳抬起头。

“肯定来得及，”江攀龙说，“场地不难找。卡店前面的那个创业孵化基地就行。只不过，会更贵一些。”

“那里……应该很贵吧？”

江攀龙微微一笑，抬起左手，轻轻地抚摸萧欣阳红彤彤的脸颊。

“这没有办法啊。我早就已经考察过。从交通方面考虑的话，只有那里是距离每个玩家群体都不算太远，又有足够大的空间和足够多的公交线路的地方。而且，它距离店铺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算是最方便的一个选择。”

“方便把提前做好的饮料拿过去卖，对吗？”

“你真聪明呢，阳阳。”

江攀龙露出欣喜的笑容，抬起手，低下头，轻轻地搂住萧欣阳的脖子，并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

萧欣阳也乖巧地抬起头来，搂住江攀龙的脖子，并在他的侧脸上回吻一下。

江攀龙顺势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萧欣阳的身躯，让她完全倚靠在自己的胸怀里，两只挺翘的山峰轻轻地挤压自己的胸膛。

“这几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阳阳。暂时先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该上课的时候，照常去上课就好。如果再遇到什么麻烦事，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只要我走得开，我随叫随到。”

“好的，龙哥哥。”

萧欣阳把脑袋埋到江攀龙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住江攀龙的脖颈，指尖轻抚他结实的后背。

“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要事事顺利啊。”

20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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