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锵…咚咚锵……”伴随着铿锵的锣鼓声,戏子终于从后台款款而出,凤眼流盼,水袖飞舞。台下疯跑的孩童回到母亲身边,终于经不住苦熬趴在大人怀里酣然睡去。
从立柱子到搭台子再到开锣,这都算做戏的“开场"了。从看见搭台子的人开始忙活,孩子们就围着台子一阵阵地欢呼。台子搭好后,庄稼人带着从忙碌的农事中解脱出来的心情,互相吆喝着奔出家门,向锣鼓响起的地方集结。在通往戏场的村道上,人们满面春风,女的穿红着绿,孩童欢天喜地,仿佛一年的喜庆都在这几天里。 台下坐满了戏迷,虽然已经开春,但他们还都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戏场外散乱地摆了一圈卖吃喝的小摊,临时支起锅灶,羊肉汤、豆腐脑、酸罐饺子,庄户人一个个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油馍锅设在路口处,方便回家的看客给亲人们捎带。
乡村庙会少不了牛市。十里八村的人们牵牛赶羊涌来,他们不是为了看戏,大多数人是为了牲口交易,也有一些人把辛辛苦苦喂养得膘肥体壮的牲畜赶来,高低价钱概不出售,纯粹是为了炫耀,听到众人“啧啧”的赞赏声,主人洋洋喜气盈腮。小河边的小树林里,到处拴着牛、羊、骡、马、驴等牲畜,生意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遵循着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独特的讨价还价方式,在衣服下、袖筒里捏码子,搞交易,最终都是希望而来,满意而归。爷爷是牛市上的常客,每年卖掉一个牛犊,够全家一年的开销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牛市逐渐萧条,庙会上最终失去了这道风景线。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如今,社区盖起了戏楼,隔三差五地要唱一台大戏,台下服饰玩具琳琅满目,美食小吃应有尽有。中年人外出打工,年轻人与戏无缘,戏场外女人带着孩子买些廉价商品,戏场内老年人则是尽情地享受听觉、视觉盛宴。
有一次看夜戏,线路发生故障。在停电间隙,我问身边坐着的一位老戏迷:“在没有电的年代里,晚上唱戏用什么照明?”“用鳖灯。鳖灯高挂迎头照。“接着老人讲述了一桩趣事:“有一回也是看夜戏,唱的是《刀劈杨凡》,台上樊梨花舞刀时,不小心打翻了头顶上的一盏鳖灯, 弄得台下一阵骚乱,这名演员随机应变唱道:‘樊梨花我怒气冲,劈了杨凡斩鳖灯。'”
老戏迷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他说:“小时候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经常跟着奶奶赶会,养成了看戏的嗜好。从前种地太辛苦,牛前人后,捏着汗,挥镰刀,一天下来,腰酸腿痛。加上喂养两头耕牛,整天忙得没有一点闲时间,有时只能看点‘压轴戏'。现在好了,家家用上了农机具,人也从农事中解脱出来。东庄唱罢西村演,临老要过足戏瘾……”
在乡村庙会上,没有什么事情比看戏更让人感慨了。大戏已开场,观者早已窥见结局,却偏要顶烈日,沐风雨,流着泪,看那些正在舞台上的人与命运不断地抗争。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别有意味的生活消遣方式吧。
庙会是我国传统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农村社会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项集体性文化活动。庙会与乡村的关系十分密切,在一定程度上是乡村生活整体风貌的一个缩影,它反映了农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乡村庙会的变化体现出社会的发展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