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处处仍旧透着几许清寒。迟迟不肯褪去的寒意让人很容易忘了这已是早春时节。
晨起,掀开暖和的被窝时,还是忍不住想再赖一会。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推门而出。站了一会才发觉,这空气已经变了个味。供暖已停,也没有人再烧自家的小煤炉子取暖,弥漫了一整冬的烟煤酸味终于散尽了去。
我决意要出去走走。去寻寻这迟迟不肯现身的春天,究竟躲在了哪里。
走地铁站,这里的灯光一年四季都如此耀眼。身处其中你很容易辨不出当下是黑夜还是白天。飞驰的列车,开开关关的车门。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在这里,时间仿佛从不会停止。
出来站口,立在街头,车啊,人啊,热闹的让我不自觉有些许落寞。定定神,朝公交站走去。好难得遇上空空的公车。车行途中,靠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行人车辆匆匆而过。耳朵里循环着cold kiss .世界仿佛安静了。放空的心不知去到哪里撒野了。多少次都希望这车可以一路开下去,不要停下来。
我要一直坐到终点站。就在那个小小的村口桥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乘务员过来拍了我的肩头。从她的唇语知道,我到站了。不情愿的下车来。一阵风吹过,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沿着那条再熟悉不过的水泥路,穿过几座矮矮旧旧的民房,停在面前的清真寺前。它还是那样庄严而肃静的伫立在那里。半开半掩的大门里透露着神秘。我曾经看着它拔地而起,也曾经很多次想钻进去看看。可我不是信民,也没有任何信仰。我想总不能就随随便便玷污了它的神圣。于是,那些念想随着我的年纪,一年一年溜走了。
继续走。干净的水泥路上行人寥寥可数。路两边各自整整齐齐种着一排粗壮的白杨树。这样的季节,光秃秃的枝干让人感到有些难过。
我想,他们定和我一样,艰难地又熬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季。
我想,他们也定和我一样,正急切的盼望着春的到来。
不远处,高高的树杈上,挂着几个用树枝搭建的鸟窝。不知如今飞鸟何在。或许,这里也有和我一样不愿南去的飞鸟。停在这里,听风,等雨,盼春归。
水泥路的尽头。幸好,那一大片果园子还在。前些年初夏的时候,我还和朋友们来这里摘过桃,还有杏。
加紧步伐来到果园子门口,我朝里面四处张望。林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没看见主人。又往前走了走,隔着栅栏,总算让我找到几颗挂着白色花朵的树。是梨?是杏?我琢磨了一会,倒也叫不上名来。
忍不住偷笑。这满园的果树都还在沉睡,这两颗挂着花的树,想必也是如我一般等不及了吧。等不及看看这早春三月。
沿着果园栅栏外这条窄窄的泥土路一直走。尽头处,是一片麦田。远远的看着泛着些绿意。我原本以为这麦苗肯定绿的很养眼。不是有个词叫,青翠欲滴么。
走近了看,果然,是我想多了。它们就像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刚刚在清晨醒来,形容枯槁,灰头土面。这颜色,绿不似绿,青不是青,带着点黄,透着点黑。叫人看了没有精神头。未免有点失望。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必然。
这北方的春,总是带着沙尘伴随风雨而来。冷冷的风一吹,湿湿的雨一淋。把空气里的尘埃都洒落四处。
正想着,又起风了。沙子进了眼里。想来,是我多嘴了。出来时还好好的天,这会竟突然暗沉了下来。怕是要落雨了。赶紧回去吧。
再次踏上水泥路时,我扭头看了看果园另一侧的远处,想看看那片人工湖可还在。哪里还有什么湖,满眼都是正在修建的高楼。回想早些年,我还曾去到那赏柳采莲。
一个时代的进步,总是或多或少会让一些人失去美好的回忆吧。
回到村口桥头的公交站。拍一拍身上的雨。跺一跺脚底的泥。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这寻春的脚步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打断。这趟一时兴起的寻春之旅也算是结束了吧。
不远处,公交车缓缓驶出站门。我翻了个身,恍然醒来。看下手机,临晨三点。我在深圳的七月里醒来。这原不过是一场仲夏夜梦。
梦好啊,能梦到就还是好的。
那些年,和我一样守在那个热闹大城市的小村里的人们,早已四散天涯。
那些年,我们一起听风,等雨,盼春归的心情,也混进这嘈杂的世间随风远去。
回不去的是时光。
忘不掉的是情怀。
此文纪念北京学生时代。 献给陪我一起走过青春的友人们。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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