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阳光就是最美妙的眷顾了。我猜想,今天的灿烂暖阳,或许跟一个人,一件事有关。
在复兴美术馆,一个散发着浓郁艺术气息的地方,正因着一群人的到来平添几分高雅。此时,一场讲座正在进行,聆听者姿态各异,目光却凝聚一处。
众目所指,是《散文百家》执行主编王聚敏先生。对于邯郸的文友们来说,能亲耳聆听前辈讲座,实属荣幸和难得,所以每个人都全神贯注。
说起邯郸这座“散文之城”,王老师赞誉之词溢于言表。坚持了三十年,不易呀!目的明确,就是切磋技艺,共同提高。
作为一名资深编辑,接触了数不胜数的稿件,积累了许多来自于实践的经验,他把这些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们。
首先,散文作者必须学会叙事,即讲故事。怎样才能把故事讲得有趣味,让读者能够读下去呢?有人把散文分成三类,即抒情、叙事、议论散文,他觉不妥。我们要像中医看待人体那样,把散文看作一个整体,不能割裂开来。作为理论可以研究,但不可实际操作。一篇文章应是抒情、叙述、议论的混合体,即情、事、理。其中,事很重要。形容词在叙事中要少用甚至不用。如写母亲,文中尽量少出现诸如“勤劳”、“勇敢”此类的词,这是卖弄辞藻,黔驴技穷的表现。要用一个场面,一个细节,一个故事把母亲的勤劳、勇敢表达出来。
看一个作者成熟与否,就看他的文脉是否贯通,这是王老师讲述的第二个观点。一个不成熟作者的文章让读者读起来是疙疙瘩瘩的,不精练的。文中,不酸,不凉,不痛,不痒的文字太多,造成文脉不畅通。要做到详略得当,该啰嗦的就啰嗦,不该啰嗦的就一笔带过。
细节问题,是每一个写作者把握不好的地方。细节不只是小说的事,更是散文的任务。细节处理得好就是成功的一半。将一个平常故事写得有意思,就要有细节,不要概略,有些写细了是啰嗦,有些写细了就是细节,这要根据语境而定。崔东汇老师的《散落在乡间的故事》里的风俗就写得相当细节化。
对于散文是否该虚构,一段时间以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在此,王老师也谈了自己的看法。散文不可有虚构,但必须有艺术想象。盖叫天云,生活是真实的,艺术是假的。生活是艺术的基础,艺术是生活的升华。亲情散文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涉足过的,一篇优质的亲情散文,其实就是“知、情、意”“真、善、美”的糅合。如蒋新的《一双三十年没握过的手》,不仅是亲情散文,更是一篇广阔的散文。文中可以写小情调,但一定要有更广阔的社会背景,在亲情的基础上加上社会的内涵,就扩充了文章的领域。如《对视》,关于拆迁题材的文章,不胜枚举,但这篇却另辟蹊径,以拆迁户之间的“内讧”为着眼点,揭示了人性中最深层的东西,更具震撼力。
游记散文好写,但写出新意,恐怕就不好做到了。摄影、交通、通讯的发展,改变着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文字便也像蚂蚁和大象赛跑一样,永远跟不上,但文字自有它的魅力,文字可发挥本身特性,使想象更便利。如《随流沙河游江南》就写得很帅气,里面虽有文史资料,但丝毫看不出作者在卖弄学问,典故也是随手拈来,很从容。作者其实是在文中用一些情感的东西把文史资料稀释开来,并且文白夹杂,平添几分韵致。
谈到语言,王老师强调,散文中一定要避免技术、政治、经济术语,夸饰性词语,概略性词语,通讯语言等,用文学语言营造出“场面感”、“镜头感”,那文章一定是成功的。贾平凹说过,人的看法和思想会随着社会发展而改变,但一个感人的故事和细节具有永久的魅力。所以,一篇优秀的作品,一份真挚的感情是跨时代,跨地域的。
文章的情感表达,写作者容易陷入误区。王老师强调,情感过于清晰,单一化,不是高质量的情感,一种正常的情感应恨中有爱,爱中有恨。一些五六十年代的散文,就存在着受时代情感、政治情感影响太重的问题。文中既要有个人生命体验,又要有广阔的社会背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高质量的情感。他的散文观:以情为经,以事为纬,以优美的语言为手段,从而为读者提供一种体验共享和价值共鸣。
关于切入点,如果只以大情感切入,只写军国情怀,没有人生体验,容易造成空洞,写不透。散文情感充满人间烟火,而诗的情感是宗教的、抽象的情感。如果以诗的情感为切入点,人容易造成凌空高蹈,不接地气。莫言提到自己是“作为老百姓写作”,一定要有对下层老百姓深层体验,站在和读者平等对话的位置,才能达到共享和共鸣。王老师又向大家推荐了山东李登健和山西的乔忠延两位作家。又强调,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抒发的情感质量。
大家意犹未尽,时间已溜走大半。互动环节,大家就自己在写作中的困惑向前辈请教。有入道早者告诉我,王老师的眼光精、准、狠,经他编过的文章,多为他刊转载。崔大咖也坦言,没有王老师的发现,我也许还走不到今天。
走出大楼,冬日的阳光明亮而温和,像个忠厚的长者,撒下无言的爱。我们走在阳光下,捡起缕缕阳光,也许真的就能温暖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