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 | 苏东坡6:南渡北归

苏东坡与生蚝
1、被贬惠州

1091,苏东坡被高太后召回汴京,任礼部侍郎。
然而高太后去世后,宋哲宗继位,新的党争卷土重来。在高太后掌政时,旧党不怎么待见宋哲宗,臀背大臣。年少的哲宗开始针对旧党,重新重用被冷落的新政改革派。
新法坚定的拥护者章惇当了宰相,重启被启用又不得志的苏轼,又成了被打击的对象,重新回到被贬斥、被流放的一个状态。

1094年,苏东坡被贬岭南惠州,又成了当地官府看管的犯官。
苏东坡在惠州发明了“火烤羊脊骨”这道菜。在这荒远偏僻的惠州,一天只杀一只羊,这些羊肉是为这些官员准备的,而苏东坡作为一个罪官,是不能与这些官员抢肉的。他只能选择骨头,回去烤了以后吃这个羊骨头,他觉得有那个蟹的味道,很香、很鲜。
苏东坡给弟弟苏辙写信,推荐他的羊脊骨私家做法,他对自己的创造力沾沾自喜,他说用自己方法做的羊脊骨,会让那些等着啃骨头的狗很不高兴。

苏东坡是一个容易感伤的人,也是一个善于发现快乐的人。
当个人命运的悲剧一再降临,他就用这种细小而具体的快乐,将苦痛化于无形。

2、苏东坡与朝云

被贬岭南前,苏东坡把仆人和侍妾一一遣散,唯有朝云,在这忧患之际不肯离开苏轼,坚决随同苏东坡前往惠州。
朝云也是一个感伤的文艺女,也非常了解苏轼的思想和情感的人。
有一天,苏轼与朝云在院子里闲坐,看窗外落叶萧萧、景色凄迷,苏东坡一边饮酒,一边吟出一首《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朝云抚琴,为苏东坡唱出这首《蝶恋花》,一边唱,一边落泪。因为这里头表达了一种人生不再、美景难长的景象。
在惠州居住两年后,朝云因病去世,葬在湖边的山坡上,附近的僧人筹款建了一座亭子(六如亭)来纪念她,亭上有苏东坡题写的楹联:

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3、被贬儋州

在朝云走后,苏东坡的人生猝不及防的走向深渊。来自朝廷的一纸诏书,把苏东坡贬到更加荒远的儋州。临行前,他一一交代后事,如同永别。
唯一让苏东坡欣慰的是,在他前往海南的途中,他与弟弟苏辙相遇了,他们在雷州的天宁寺居住了三天,兄弟两人,同睡同起,形影不离。
林语堂先生曾说,苏轼往往为了苏辙能写出最好的诗词,其中最著名的是苏东坡写给弟弟的《水调歌头》。
苏东坡在孤独中与世界对话,他对弟弟的思念,留在他的词与字里。

《水调歌头》被后人以合唱团、古琴的形式演绎着,世间的每一个人,都能从苏东坡的作品中重新感受人生,而苏东坡也在后人的品读里,一遍遍地重新活过。

“东坡笠”的故事:
相传苏东坡流放海南儋州后,有一天路途遇到下雨,他便向附近农家借来斗笠和木屐。
苏东坡戴上竹笠、穿上木屐后,当地妇孺笑他怪模怪样,连狗也对着他叫,海南竹笠占了苏东坡的光,从此改名叫“东坡笠”

来到海南,苏东坡无书可读,他与儿子苏过一起动手抄书。他给朋友的书信说,苏东坡心满意足的说:儿子比抄得《唐书》一部,又借得《前汉》欲抄,若了此二书,便是穷儿暴富也,呵呵。苏东坡是网络语“呵呵”的祖师。
苏东坡留下的一千多封书信,短则十余字,长则百余字,使用“呵呵”有四十多处,这二字,是这种自得不加掩饰地自然流露

在黄州还有猪肉吃,在海南苏东坡没肉吃,当地渔民可怜他没东西吃,就送来当地的生蚝给他。
苏东坡将耗肉放入酒中炖煮,之后又将个大的生蚝放在火上烤熟,发现生蚝很鲜美,苏东坡迫不及待写信告诉儿子,并交代他千万不要将这个消息传给出去,不然朝中大臣会故意犯错,争着发配来海南,瓜分他的生蚝。

只有经历过苦痛和动荡的人,才能够懂得如何留住只争朝夕的欢愉;才能捕捉到艰难岁月中最细微的美好。

4、北归

谪居海南三年后,宋微宗继位,大赦天下,苏东坡再次被朝廷起用,他从海南渡海北归,返回大陆。
年老的苏东坡被贬海南,幸运地活了下来,他正准备退隐养老之时,厄运却降临了。
到了常州,他的旅程无法继续了。年近古稀的苏轼,一路颠簸,走的是水路,又正直炎夏之际,所有因素堆积在一起,苏轼一病不起了。

他得了痢疾,一病就是几十日,他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把三个儿子叫到床前,交代后事。他说:我这一生没做亏心事,不会下地狱,我心中毫无畏惧,你们别为我哭泣。
28日,弥留之际,好友维林方丈在苏东坡的耳边大声说“端明宜勿忘西方”(意思是苏轼信佛,你应该嘴里念叨去西方极乐世界)。
苏轼的回答却令他们意外,西方极乐世界和我的现在不是分离的,如果我曾经用心地过了每一天,那西方极乐世界就存在于我生命的每一天,不存在我的生命要结束了,要往生到一个独立的西方极乐去。

去世前三个月,苏东坡途经金山寺,苏东坡写下对自己一生总结的诗句: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回首一生,苏东坡最想夸耀的不是高居庙堂的辉煌,而是他受贬黄州、惠州和儋州的流离岁月;不是让自己屈从于时代,而是从这个时代里超越;他在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中走了一生,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悟到。

苏东坡去世后不久,北宋政坛又掀起了暴风骤雨。
宋徽宗和宰相蔡京,把跟他们政见不一致的人,通通的列了一个黑名单,在黑名单的人,已经死的人的所有名誉都被褫夺;如果没死的,就不能做官,要遭到贬斥。
这种拉黑名单的做法,在宋徽宗和蔡京时期,达到了一个恶劣的极点。
蔡京将司马光等一批元佑党人的所谓罪行写下来,刻在石碑上,称为“元佑党人碑”,苏东坡也被拉进了这个黑名单。
宋徽宗要求民间不能私藏苏东坡的作品,被发现是要被罚款或入狱,但宋徽宗自己却违反了他颁布的禁令,自己藏有苏东坡的书法作品,可见苏东坡的受欢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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