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雪,念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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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冬天到了,雪的脚步近了。

在人们翘首以待中,雪终于来了。它像个调皮的孩子,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悄然而来,从漆黑的深邃的夜空,飘摇而下,纷纷扬扬,蹦蹦跳跳,赴一场人间的约!

须臾间,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昏黄的路灯下,雪精灵翩然起舞,树,房子上,甚至是过往的行人,都成了它们的舞台。它以洁白之躯,造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讲一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传奇!

那里,有“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清香,也有“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坚韧;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观,也有“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的豪迈;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独,也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温馨……

雪是冬天的灵魂,也是这枯败和寒冷之后最美好地馈赠。雪的浪漫,胜过染尽层林的秋叶和万紫千红的春花,是这萧瑟寒意里开出的最美的花,是人们冬日里所有的期待和想象,是刺骨寒风中所有的快乐和眷恋!

早晨起来,雪还在下,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孩子们早已坐不住了,全副武装地等待着奔赴这场盛大地约会。

体育场里人很多,说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孩子们笑着闹成一团,堆雪人的,打雪仗的,滚雪球的,滑雪的,摔倒了也不怕。连那些平时成熟稳重的大人也参与进来,他们或者和孩子合力堆起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雪人,或者和孩子们团起一个个雪球。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这一刻,和雪的这一场约会,剔除了他们所有的烦恼。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这更添了无边的乐趣!

突然,有一个身影闯入了我的眼睛,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可能下面还穿了棉衣,鼓鼓囊囊的,略有些臃肿。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那里有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在打雪仗。

“爸爸!”我的心一颤,快速走了过去,走近几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岁月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沟壑,可此刻,这布满沧桑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种发自内心地幸福感扑面而来。

“爷爷”“爷爷”那两个小男孩叫喊着奔向他。“欸-----”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向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这一刻,在这漫天的飞雪里,那些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多少次,我的父亲,也是这样追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从我的眼前走过。曾经,我以为那是生活中稀松平常的画面,而今,却只能在梦里重温它的温暖。父亲啊,你可知道,我是如此的想您?

父亲是个很勤快的人,这样的雪天,在我家院子里是看不到如此厚的积雪的。冬天的农村格外悠闲,到处是三三两两闲聊的人。忙碌了一年,这严寒的日子,是老天放给他们的长假。如果正逢下雪,那就更好了。父亲会把家里的火炉烧得旺旺的,再熬上罐罐茶,或者在炉灰里埋上几个土豆,烤的外焦里嫩,软糯可口。当大叔大婶来串门时,父亲一面热情地邀请他们在火炉前喝茶,一面取出一个个焦黄的土豆,一起吃起来。家长里短,秋收冬藏,都可以成为他们闲谈的话题。聊着聊着,父亲就会起身,清扫院子里的积雪,雪被堆积在院子中间的花园里,如果太多,天晴时,父亲就会把他们一车车的运往他的菜园里。

父亲是个富有童心的人,虽然农活辛苦,可他总是乘着中午的时间,给我做各种各样的玩具,春天的骨哨,夏天的蟋蟀笼,秋天的弹弓,冬天那就更好玩了,冬天,颗粒归仓,父亲开始有大把的时间陪我了。我们一起去山上捡拾北风刮下的树枝,去他的园子挖来还带着绿意的菠菜,最有趣的便是雪天捕鸟。

当雪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时,父亲便拿来竹筐,在里面系上长长的绳子,用一根木棍撑起来,在下面撒上谷粒,然后领着我坐在远处等着。这时,总会有一只两只的麻雀飞来,雪花飞舞的冬天,难以觅食的他们总容易被吸引过来。他们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一点点地跳进了竹筐下面。我赶紧拉手里的绳子,运气好的话,会有几只麻雀被扣在下面,父亲会小心翼翼地抓住它,放进编好的鸟笼里。当然,大部分时间,一只麻雀都抓不住,可父亲也不厌烦,一遍遍地放好装置,陪着我蹲在地上等着,直到我厌烦了为止。为此,他没少挨母亲的唠叨,可他总是充耳不闻,陪着我胡闹。

我有了孩子后,冬天的麻雀越来越少了,这样的游戏便玩不成了。孩子们想要堆雪人,一大早,父亲便不清扫院里的积雪了。小姑娘们在院子里玩雪,把父亲指使得团团转。

“爷爷,给我拿把铲子。”

“爷爷,我这边没有雪了。”

“爷爷…”

“爷爷…”

院子里到处是她们大呼小叫的声音,父亲一一答应,乐呵呵地伺候她们。有时候,我看不过眼,训斥她们几句,她们也不吱声,吐吐舌头,转头又使唤父亲去了。她们知道,爷爷对她们总是有求必应的。

待孩子们玩够了,父亲才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当然,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好她们的雪人。有时候,他刚刚堆起来,孩子们便冲进去打起了雪仗,他也不制止,就那样站在旁边看着疯闹的她们,或者给他们在炉灰里埋几个土豆。

父亲的纵容让孩子们在他跟前无所顾忌,当然,也比别人亲近许多。父亲去世后,她们常常念叨他。大宝在她的作文里写道:“外公走了,我的童年结束了!”是啊,父亲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那样炽热地爱着我们了,我们的童年都结束了。

“妈妈…”“妈妈…”远处的孩子们又叫起来了,大概她们又遇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刻,我朝他们走去,透过扑面而来的雪海,我仿佛看到父亲就在天上,向我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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