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我家乡频繁被邻国滋扰,听村人说那国人起着个特土豪的名字叫金人,因此来往的武林人士和侠客很多,这些人平时只说一个字,那就是“请”,长袍捕风,神情居傲。受此影响很多少年都有一个路见不平拔刀助的大侠梦,我也不例外,但无奈骨骼不惊奇,一直都不明白任督二脉到底是什么脉,全身上下除了太阳穴和人中穴其他穴全都不知道在哪,所以只好学着那些大侠的样子摆摆造型和起手式,毕竟我很少见他们用其他招式。
后来金人大举入侵,家乡人被迫流亡,我与母亲几经辗转到了庐州,却与父亲失散。后一同乡带来父亲的噩耗,听说是得了急性传染病并由此引发重复感染导致混合感染以致最后继发感染死掉。第二年母亲改嫁,那个同乡成了我的继父,待我时好时坏,区别就是母亲是否在场,我在那时就深刻的体会到,男人不能死得太早,否则就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师父。
师父说他是他们门派招生办长老,说我天赋异禀,灵光乍现,要特招我入门,我想起了路见不平拔刀助的人生理想,就答应他了。
母亲虽不舍得但为了我的人生理想还是含泪应允。
去的路上我问师父门派在哪,师父说在都城,临安。
我又问金人入侵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反击,师父说因为没钱啊,国家打仗就是打钱,你看中都和临安的房价就知道,中都房价那么贵,金人都住得起,说明人家有钱。
几日风尘后我随师父来到门派,位置在临安近郊,属于正统二本院校,侧院厢房一室两榻,住着门派弟子,我和一个叫秦墨的人同室,他擅长用曲勾剑,一种剑身有弯的弧形剑,霜光似月,快若流星,但除师父外其他长老都试图规劝他使用正统长剑,他最常抱怨的一句话就是:除了该管的,什么都要管。每每于此我总是想起师父在我入门前告诉我的,他说门派的存在其实就是在把一群天赋异禀的人变成普通人,而你能不能最后成为高手,就看你能不能再做回天赋异禀者。
我问师父:“那您还何必带我入门,教我武功直接放养不就好了吗?”
师父的回答是,如果你没做过普通人,又怎么知道你天赋异禀的所在?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
起初师父教的招式光起手摆架就占了大半,我说我从小看这个长大,摆的比谁都好,但每次打架总是还没摆完就被人一砖撂倒,您还是教我些实用的。师父反问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招式?”我说不知,师父微微一笑,说:“招式便是见招拆招,你的反应就是招式,而所谓的上乘武功,无非是无所不能反应。”
那之后我便苦练反应,偶尔还会和秦墨一起替门派出差,送送信招招人贴贴小广告,期间也学大侠的样子遇事无言,只说一个“请”字。几趟下来我和秦墨的关系越来越好,秦墨性子坚韧且耿直,可在门派中朋友不多,这不奇怪,根据我的世界观,拥有这种品质的人,一般被称为愣头青,都没什么人缘。
几年后北方战事告急,大批金国高手混入大宋境内,扰乱社会治安,朝廷震怒之下决定与各门派合作,扩招公务员来对抗。特在京都设毕业生比武大会,招纳贤才,择优录取。
师父说,这倒是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你们中的一些人出师后不能维持生计的尴尬。
比武持续三日,会场在京都世贸中心脚下,红毯铺地,八个擂台高筑场中,街头横挂皇帝亲笔批幅。
沙滩一卧两年半,今日浪打我翻身!
擂台上不乏高手,但更多的是在门派中用了多年时间证明自己不是习武这块料,结果朝廷还是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确实不是这块料的人。前者获胜自是满堂喝彩,整个门派都跟着有光,而后者就要凄惨的多,无人问津,黯然下台。
大多门派的教导方式,就是赢了多半原因是教得好,输了就是你不给力。
第三日我和秦墨出场均是压倒性获胜。赛后我俩因为优异表现被朝廷在临安留任为朝廷和武林的中介老大,总部距门派稍远。临行前师父把他的佩剑送给了我,我和秦墨向师傅拱手行礼,带队远去。
到了街角转头看,发现师父还在另一边静立不动,默默望着,我鼻子一酸,双手托剑双膝跪倒,三次叩首。
师父抱拳回礼,嘴角微动,口中有词。
我知道他在说:武运昌盛,扬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