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逃离那个满是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充满梦想的城市,仿佛一切都还是梦境。
人之所以会怀念过去,就是在特定的时间点,节日亦或是某种特定的形式会把你的陈年伤疤一个一个揭开,让你不得不重新回到过去,重温留在过去的记忆画面,那样清晰的痛感提醒着你逝去的岁月里,你确确实实的存在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会羡慕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可以忘却过去生活的痛苦,但是那随之而来的快乐也一起忘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也就不复存在了。那些烂俗的言情剧不停的上演着失忆的戏码,却依旧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也正是这个原因。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如果你没有可以怀念的过去,你此刻是否觉得空落落的呢?
现在你想到了谁呢?
我想起了初中时代的我,那个时候的我从来没有面对过死亡的降临。谁又会对一个正处于新生的孩子讲述死亡的课程呢?
我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让人无法呼吸,正适合医院这个压抑的场景。我推开其中的一扇门,里面或站或躺着病人,家属,最里面的一张床上躺着我的爷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想要缓解手术过后伤口的疼痛感,午后太阳的余光洒在白色的床单上,金灿灿的。
听到我的脚步声,爷爷睁开了眼睛。“放学了吗?考试怎么样?”
“嗯,挺好的,爷爷你伤口疼不疼?”
“不疼,没事,过几天就好啦!”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我也坚信爷爷之后还会像原来一样在我放学的路上等我,清晨带着小马扎去给我买最爱喝的胡辣汤,放学回家给我做我爱吃的饭菜。但是直到爷爷去世,看到爷爷的棺材放进土里的时候,妈妈才告诉我爷爷得的是癌症,纵使手术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终究是改变不了结果。
葬礼的时候人来人往,家里涌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但都带着忙碌,严肃,甚至还有喜悦的表情,我不知道死亡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爸爸从那以后改变了很多,像是一个孩子忽然长大了,我想亲人的离世会让我们极速成长,死亡意味着蜕变。
爷爷的去世让奶奶彻底陷入了过去,只不过陷入的是孩子时期的记忆,只知道吃饭和睡觉,甚至连上厕所都需要帮忙,她忘记了许多事,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大闹,我想她是想把痛苦的记忆忘掉,毕竟童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期了。
可是奶奶的现状也没有持续多久,记忆越来越差,哭闹也越来越严重,连我也不认识,大小便不能自理。直到有一天,她想起来了我是谁,我记得那天的她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还是原来慈祥的微笑,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事,交代我要努力学习,说累了以后她就睡了,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我摸着她冰凉的脚,那是种难以形容的凉,你知道那是死亡的信号,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个温度。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死亡,当你真正面对的那一刻,你的内心反而是平静的。我打电话告诉爸妈,然后给奶奶加了一层毯子,坐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祭拜他们,但是今年远在异乡的我,没办法回去了。
我一直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我知道他们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在这样一座灯火阑珊的城市里思念着他们,虽然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我还是相信这幼稚的童话。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阳光下爷爷苍白的脸庞和奶奶冰凉的双脚,那是他们带给我的记忆。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坚强,这是他们教会我的,他们永远都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