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已睡了三日,因此天香早早醒了,她还抓着驸马的袖子,而驸马正坐在一张矮凳上,谦逊地低着头受训。视线微抬,父皇立在床头训斥着驸马:
“驸马,你身为公主夫婿,怎么任她喝了那么多酒?”
天香听着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连忙起身扑进皇帝怀里,声音哽咽:
“父皇,我好想你!”
皇帝的表情软了下来,卸去父亲的威严,慈爱地摸着她的头:
“我的好香儿,你离了父皇三日,父皇也想你。”
天香久久不肯抬头,梦里,她到最后还是成了孤家寡人,余生再也没有遇见像父皇那样疼爱她的人了。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道:
“香儿,父皇特命人做了你爱吃的,你睡了三天,应是饿了,快些去吧。王总管,伺候公主用膳。”
“那父皇呢?”
“父皇之前听说公主府的后园风光好,正好趁着有空,让驸马陪我去看一看。”
天香点头,站直身子,皇帝心疼地拿起帕子替她擦脸:
“下次不哭了,父皇会心疼。”
她噗嗤笑了起来:
“谁让父皇早早把我嫁出去?”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由桃儿杏儿扶着出去了。
屋外果然摆了一大桌她爱吃的,不过都是些清淡小菜,她扭头塞了锭银子给王总管:
“王总管,有没有些开胃之物?”
王总管不动声色地推回银子,谄笑道:
“唉哟!我的公主啊,您睡了三天,只能吃些清淡的,咱家胆子再大,也不能害您呐!”
天香讪笑两声,拈起筷子埋头吃了两口,庄嬷嬷方才姗姗来迟。她瞧见公主规矩得挑不出毛病的礼仪,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和担忧。在梦中也算摸爬滚打许多年的天香对察言观色已十分熟练,然而仍然觉得奇怪,嬷嬷不应该感到欣慰吗?
天香抬头招呼一声,又埋首于珍馐中。一切与梦中不同,她爱极了如今。
用完膳,她从玉盘中拣了根甘蔗,在手中掂了掂问道:
“父皇和驸马还没有逛完吗?”
话音未落,便见皇帝与驸马并肩拐过假山,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恍惚间,她又寻回了十七岁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个普天之下最快乐的公主。
皇帝走到她身前,慈爱地笑道:
“我已将驸马婚假延长,让他好好陪陪你,以后啊,不能再犯傻喝那么多酒了。”
天香难得乖巧地点头。
送别父皇后,她转身看见驸马有些无奈的眼神,知道她正为如何避开她而苦恼,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必须早日俘获贞心。
谁知父皇走后不久,公主府又来了不喜之客,那李兆廷偕李倩入公主府拜见,天香本想拒客不见,谁知驸马执意更衣见客。她便也出卧房应付了事。
李兆廷正呆呆望着驸马,天香愈发不喜,故意询问一旁的刘倩:
“看样子,你们挺恩爱的嘛?”
刘倩羞涩地笑起来,一只手扯了扯李兆廷的衣摆。李兆廷回神,拱手笑道:
“公主,刘小姐知书达理,而且非常的善良,作为男人,能娶到这样的好妻子是我莫大的幸福。”
天香听着这番话有些耳熟,但没来得及细想,也不愿甘于人后,便偏过身子问冯素贞:
“驸马,你说,本公主怎么样?”
“公主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他淡声道,明明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满是真诚,由不得人不信。
“还有呢?”
她满意地追问道。
“真正的幸福都是难以言说的。”
驸马明明词穷,还是用一句话完美地带过话题,难怪梦里将她骗得团团转!天香暗暗赞叹。
梦里……天香身心俱震,怪不得这番话那么耳熟,可不是梦里听过吗?原来梦中之事迟早会发生的,她最终还是会落个孤苦一生的结局。天香后退几步,扶着门框,有些不能接受。腕上红蜘蛛,鲜艳欲滴。
“阴阳断魂散……”
是真的,她逃不出命的魔爪,那么重来一次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