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东夷校尉与东北三族

木延东征回来后,辽东发生了两件大事----它们直接影响着慕容部与魏国的关系。

首先是行政区域的变化。

魏国把辽东郡沿辽河一分为二:辽河以东改称辽东国,治所依旧在襄平(今辽宁省辽阳市);辽河以西新设昌黎郡,治所在昌黎县(今锦州市义县)。入塞鲜卑主要在昌黎一带放牧,慕容部属于昌黎郡管辖。所以,我们称之为幽州昌黎郡的慕容部了。


其次是组织机构的变化。

游牧民族杂居辽河两岸,势力渐渐壮大;为了加强东北地区的统治,魏国恢复了外务单位----护东夷校尉,又称东夷校尉。为啥说恢复?因为公孙政权曾有护东夷校尉,后来被撤销了。

东征之后朝廷发现,再由护乌桓校尉统管民族事务已不合时宜了;东北的少数民族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来协调,于是魏帝国重新设立了东夷校尉。

东夷校尉管理少数民族,其职责包括:接纳各族贡献、册封部落首领、批准互市交易、保护归附牧民、打击反叛势力等等。作为对接边塞民族的窗口,东夷校尉不仅是行政机关,更是一个重要的军事机构。东夷校尉有兵权,这点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东夷校尉乃东北地区的军事首长,其官秩(俸禄)等同并州的护匈奴中郎将、幽州的护乌丸校尉、凉州的护羌校尉,但校尉的官职小于中郎将。东夷校尉以武力威慑边夷,谋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讲道理。胡萝卜加大棒,说理不管用时也只好动武。

因职责关系,东夷校尉是今后慕容氏打交道的主要对象了。东夷校尉驻守襄平,重点管辖东北三大古代民族----东胡、肃慎和濊貊。老狼简要说说他们的情况。


【东胡】虽有少量农业,东胡还是游牧民族。自从战败,东胡分为乌桓和鲜卑。

二者风俗相近,语言相通。东胡居无常处,帐篷向东开门。妇女在皮革上刺绣,编织毛料品。男人冶炼铜铁、懂灸艾会酿酒,也制作马鞍和弓箭。鲜卑的牛角弓拉力大、准度高,名扬边塞。

乌桓尊敬母亲而轻贱父老,特别佩服战亡者。人死后,乌桓与鲜卑用棺木收殓;他们丧礼时悲哀哭泣,下葬时歌舞相送。同商朝一样,东胡有殉狗的习俗。乌桓和鲜卑不懂诗书,不避人伦。诸如儿子娶继母为妻、弟弟与寡居嫂子私通,这些陋习迥异中原。

乌桓南下进入塞内,鲜卑人占据了漠原。乌桓败给曹操,终至湮灭;相反,鲜卑越来越兴旺。魏晋时期,鲜卑分成三大部分:东边以慕容氏、宇文氏、段氏为主;中部是从大兴安岭走向漠原的拓跋氏;西面乃盘桓河西一带的秃发氏、吐谷浑、乞伏氏等部族。

东夷校尉管理东部鲜卑,常常跟慕容、宇文等大小部落交涉。

鲜卑之后,还有柔然、契丹、室韦、蒙古等民族可以追溯至东胡。


【肃慎】肃慎善于射猎和捕鱼,也有一些畜牧业。他们活动在长白山至黑龙江下游地区。

尽管远离中土,但肃慎很早就跟华夏文明交往了。《竹书纪年》告诉我们,远在舜和禹的年代,肃慎便向中原进贡楛矢石砮了。

楛读音“胡”,就是盛产于东北的桦木。桦木树枝硬而直,是做箭杆的理想原料。肃慎人更用一种轻质黑石磨成箭头,是为石砮。直到清代,桦木箭仍是宁古塔将军和黑龙江将军献给朝廷的例贡。肃慎弓矢了得,就连孔子都知晓。

《国语》讲一只飞鹰跌落在陈惠公的庭院里,身上还带着桦木箭。陈惠公非常诧异,便请教孔子。孔子说大鹰来自遥远的北方,身体残留的乃肃慎族的箭杆。

肃慎生活在森林湖泊之间,以狩猎和渔业为生。当食物不足时,肃慎人也会坐着船只,沿江而上去抢劫。上游的沃沮人(沮读音:举)瞧见江中木船,吓得躲藏在山里。不到冬天河道封冻,沃沮人不敢回村落居住。当东夷校尉出兵调节,肃慎人早已无影无踪了。

肃慎的后人为挹娄、勿吉、靺鞨、女真、满族一系。


【濊貊】濊貊也称为秽貊或秽人,分布在松嫩平原至朝鲜半岛北部。

前文说过,檀石槐抓了一些部落去捕鱼----他们便是秽人。除渔猎之外,濊貊(读音:惠末)还有中等规模的农业发展;濊貊习惯定居,因而人口最多。

濊貊的主体是扶余。秦汉之际,扶余人就在秽城建国了(今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山至东团山一带)。扶余是奴隶制国家,有约定成俗的律法。这些法令很严厉:盗窃按赃物的十二倍进行赔偿;通奸与嫉妒都是死罪;杀人不仅偿命还没收家产;谋反者先施火刑再枭首。

每当遇到军国大事,扶余人杀牛祭天,然后根据牛蹄的状态进行抉择。扶余人喜欢穿白色的袖袍,强迫活人殉葬,停灵期长达五个月。扶余盛产良马与貂皮,珍珠如酸枣一般大小。

扶余的旁支是高句丽和百济----哥仨同为濊貊族系,语言习俗相似。

沃沮则是濊貊和肃慎的混血后代。尽管大伙有着族裔渊源,习性却判然有别。《三国志》说,扶余人体格粗大、缜密宽厚;沃沮人豁达质朴、顽强坚毅;高句丽人性情凶猛、喜欢抢掠。

查阅史料,扶余基本同中原保持着稳定的臣属关系;高句丽则表现出好战的脾气,经常出兵蚕食边郡。所以,高句丽是东夷校尉的重点关注目标。

数百年后,高句丽吞并扶余,却跟百济一样被唐军灭国。从此,濊貊人在史书中消失了。顺便说一句,大唐平百济国碑,至今还屹立在韩国忠清南道扶余市的定林寺内。

魏晋时期,东胡、肃慎、濊貊在辽东地区生衍不息。他们盘根错节,他们枝繁叶茂,他们各有各的精彩。鲜卑是我们的主角,肃慎太远可以忽略,扶余和高句丽还会来客串几把。

由于东夷校尉的调停,三大民族暂时没有发生较大的冲突。我们的慕容氏,因此也平平安安地享受着游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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