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斋,宏猷书房之谓也!
借《大武汉》一角,设书话专栏一,清茶一,书友三五,品茗谈书,岂不乐乎?
开篇之时,东湖樱花正开
谨捧碧水书香,就教于读者诸君也!
书友克强来电话,说汉口崇仁路旧书店有一批民国新文学的旧书,据说有沈从文《边城》的初版本,而且,有百本之多。初听有些不大相信。
崇仁路收藏品市场我经常去,那里的几家旧书店,我也是常客了,几斤几两我还是比较清楚的,能一下子冒出来百本新文学的旧书吗?但我还是期待着奇迹。这年月,就是个英雄辈出、奇迹不断的时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几次电话联系,说好了上午十点见面。便如约来到收藏品市场门前,却不见克强。再打电话,说不在收藏品市场内,在另外的地方。
克强来了。带我过了马路,来到硚口区的一条小巷里。迎面一块招牌:“杏坛书店”。下面的地址就有些意思了:“查令十字街84号”。
“杏坛”者,传说中孔子聚徒讲学之地也,也泛指学校与教育。而 “查令十字街”,可不是硚口区的街名,而是英国伦敦著名的旧书店一条街,是全世界爱书人的圣地。“查令十字街84号”,是一家小小的旧书店,老板叫弗兰克·德尔,是一个矜持稳重的英伦绅士。有一天,一个叫汉芙·海莲的美国小姐来信寻书,这个性情活泼的女人,是个爱书成痴却穷困潦倒的编剧。于是,英国绅士与美国小姐之间,就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书信往来。
二十年间,他们爱书,谈书,却从未谋面。后来,汉芙·海莲将彼此的书信集编为一本书:《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便成为爱书人的圣经,成为全球爱书人之间的一个“接头暗号”。看来,旧书店的主人是个有文化情怀的读书人。
冬天的阳光很好。一位慈眉善眼的婆婆正在书店门口择菜。走进狭小的书店,便见到了“杏坛”上的“弗兰克·德尔”。 老板姓李,看见他的笑脸,猛地觉得似曾相识。临窗的书桌上,有一套茶具。几摞旧书,已经摆在了书桌上和床铺上。
来不及细细品茶寒暄,我就迫不及待地看书了。果然都是新文学的名著,而且品相很好。果然有沈从文的《边城》,开明书店民国三十二年九月的初版本。让我眼前一亮的是,钱钟书先生《围城》的初版本,晨光出版社一九四七年五月初版,而且是精装本,沉甸甸的,如同一本厚厚的词典。
接下来,就让人有点目不暇接了:叶圣陶的《稻草人》、《古代英雄的石像》、《未厌居习作》、《脚步集》;冰心的小说集、散文集、诗集;老舍的《二马》、《赵子曰》、《火车集》,《赵子曰》与《火车集》均是初版;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开明书店民国三十四年一月内一版,《车厢社会》,良友的初版,以及《艺术趣味》;巴金的《小人小事》与《怀念》,均是初版;艾芜的《我的青年时代》,郑振铎的《蛰居散记》,《鲁彦散文集》,聂绀弩的《关于知识分子》,阿英的《群莺乱飞》,平可的《山长水远》三册,欧阳凡海的《金菩萨》,均是初版。此外,小说与杂文的书籍,还有林语堂的《瞬息京华》,夏丏尊的《平屋杂文》,味橄即钱歌川的《巴山随笔》等,大家云集,琳琅满目。
剧作家的作品,也令人开眼:有郭沫若的《南冠草》,洪深的《寄生草》,陈白尘的《岁寒图》,柯灵的《恨海》,周贻白的《花木兰》;更有趣味的是,几乎将吴祖光的剧作一网打尽:他的《林冲夜奔》、《嫦娥奔月》、《风雪夜归人》、《少年游》、《正气歌》等,尽在网中。
令我心动的,还有许多名家的翻译作品。有赵元任译《阿丽丝漫游奇境记》,郭沫若译《浮士德》(东南出版社民国三十三年四月初版,有郭氏有印花),戴望舒译的《青色鸟》和《鹅妈妈的故事》;而徐迟译《托尔斯泰散文集》,卞之琳译纪德《新的粮食》,李青崖译《俘虏》,叶君健译《亚格曼农王》柳无垢 译《实情如此》等,俱是初版本。
鲁迅先生也未闲着。他的《阿Q正传》,一是上海中原书局出的英汉对照本,我是第一次见到,一是许幸之编剧 的剧本,系光明书局民国三十二年一月桂林的初版本,殊为珍贵。还有许多好书。不能一一。我挑了六十多本,应该是我近年来新文学民国版本的重大收获。
临窗品茶品书,才知李胜先生其实是一位诗人。他的诗集《企鹅》,是曾卓先生写的序言。他曾做过果园看守人,司机,读过电大,也曾颠沛流离于数省,包括香港,年轻时酷爱现代派文学,从波德莱尔到艾略特,读了,便写。最令我感动的是,他在武昌的地摊上,收集了许多我署名的藏书,许多都是我七十年代购买的,不知何故散落民间,又被李先生收藏了,今天一并赠送给我了。
“一个孩子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好像期待着什么奇迹,变成了太阳下的一块木炭。”这是李先生年轻的诗句。今天,奇迹终于发生了。我庄重地接过了一篓珍贵的木炭,就像接过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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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董宏猷 编辑 | 何志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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