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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追看舌尖导演陈晓卿的美食纪录片《风味人间》。
有网友说这是一场吃货的狂欢,的确,《风味人间》以生动的细节捕捉食物最饿人的片段让人隔着屏幕能不自觉得咽口水;还有网友说这是一场全球饮食文化的共赏,没错,《风味人间》放眼全世界,以宏大的视角讲述了食材因地域人文不同而演变出来的万千滋味。
食物总能予人最好的慰藉,它使异乡的灵魂放缓漂泊回望来时的路,它使远去的脚步恋恋不忘身后亲人的眼。
我的妈妈做得一手好菜,打我小时起家里的餐桌就是花样纷出、滋味百倍,即使我离家多年、人近中年仍铭感不忘。
小的时候,早点都是在家里吃的。
妈妈自己揉面蒸包子,揉好的面团放进大搪瓷碗里包裹严实发酵,估摸着时间就开始准备馅料,洗洗切切拌好味道,馅料菜多肉少香味十足;有时候准备的不够,妈妈会立刻炒个韭菜鸡蛋,香喷喷地包成一个有无数细微褶子的包子。
妈妈包包子的手艺我至今都没学会,别说那一道道好看的褶子,就是揉捏在一起我都做不到。
还没拿起蒸锅盖子,香味就顺着蒸气直往人鼻子里钻。记得有一次妈妈包得特别豪气,说“吃一个就管饱”。可是锅盖一揭开,包子大的惊人。那时不管食物要精致小巧、吃相要优雅得体,反正捧着一个跟脸差不多大的包子,吃得只有欢笑。
会包包子的妈妈之前是不会包饺子、粽子的。有一次,她艰难的包好饺子并整齐地码放在大搪瓷盘子里,边放她边叮嘱我:“如果你同学来看到了,不准说是我包的啊。”
可是,饺子没吃完前,真的有同学来家里并且她只看了一眼就定论:“这一看就是你包的吧!”我忘了当时有没有隐瞒真相,但是妈妈却在之后不久就包出了特别好看的饺子和粽子了。
妈妈从不凶我,连批评都少,可是有一次她特别严肃地吼了我。因为那天煮饺子吃,太香了我不肯放碗,还偷偷到房间把皮带松了一个扣。
小的时候,逢年过节的零食是要自己准备的。
妈妈给我们炸过翻角、麻花,还做过工艺特别复杂的芝麻花生米泡糖,这些都是她自学成材。
有一年年前,邻居家里借来一个蛋卷机,就是那种两块铁板式的古老工具,每家每户轮流借用。轮到我们家时,我和姐姐一起参与,我负责把调好的鸡蛋糊舀到铁板上,姐姐负责把铁板关好、放在小蜂窝煤炉上两面翻烤,妈妈则负责把烤好的蛋饼迅速取下并卷成蛋卷。那真是烫手的活儿啊!
可是妈妈总不让我和姐姐替换她一下。卷好的蛋卷要放凉了才脆香,可是有时等不及,只要不烫我们就立刻放一个在嘴里,边吃边干活。
现在想起了,那样的时光虽没有影像保留下来,但是却连着特有的香味温暖地住进了我的心里,那是小时候才有的暖烘烘,那是我们关于过年特有的仪式感。
高中时我考到外地就读,那个时候是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是奔向了自由。可是,自由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学校的饭菜巨难吃,只记得有一道菜叫鱼冻,鱼肉不见踪影,分明只是一块只有鱼骨鱼刺的酱油冻。
回家才能让胃得到安慰,坐在妈妈的餐桌前灵魂和身体都是满足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几乎每次回家十分钟之内妈妈就可以准备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直到现在仍是如此。
回到家洗洗手,汤就已经盛进碗里先喝着,然后厨房的台面上码放着已经做好或者等着下锅的食材。常常连筷子都来不及取,我就直接用手拿起菜扔进嘴里,听着妈妈的嗔怪“这么大个人了哦”,我还直勾勾地盯着锅里正在翻炒的菜肴。
我发过愁:包子捏不拢,粽子撰不紧,饺子包得慢还不好看,日常小炒也不行,怎么办?妈妈边炒着菜边说:这有什么难的,慢慢就会了。
我明了,妈妈的厨艺就是在日复一日的煎煮炖炒中精湛的。
我跟着妈妈学做糍粑鱼,听见她跟我说“要把这鱼块的每一面都炕得焦黄”,听见她跟我说“要想煎鱼不粘锅,非要把锅热透啊”。后来,在我自己的厨房里,我用着不粘锅也还是会用妈妈告诉我的那些诀窍,连配料都相同,就像是妈妈做的那样。
怀孕生子,生了一胎又一胎,我都是在妈妈的餐桌前安抚我那从不适到适应的胃,即使它被日渐膨胀的子宫挤压到变形,我还是完成了初为人母、再为人母时对食物、营养的全部渴望。
后来,妈妈会时常带着菜来看我,有熟的是做好的粉蒸肉,有生的可那些菜有的竟是洗切、分装好的。
有次更是夸张直接提着蒸锅就来了,为的是让我和孩子们吃上新鲜热乎的肉包子。
我从不掩盖我对妈妈餐桌的向往,也从不隐藏我对妈妈厨艺的崇拜。
面对妈妈的餐桌常常会把自律和减肥抛到一边,但是每每说起,妈妈还是会觉得小时没让我们吃上什么好东西,现在做出来的菜也没有外面的餐食有滋味。
妈妈不知道的是,小时候家里虽节俭的餐桌飘出的暖暖烟火气温润了我的生活底色;那个喜欢站在厨房里看着妈妈做菜的女生在成为妈妈之后也一直渴望能做个像妈妈一样的妈妈、也为自己的孩子端一碗新鲜美味。
高圆圆在《我,39》里说过一句话:这让我看起来像妈妈,真好。
是的,像妈妈,真好。
人间的确风味万千,纵使我能寻遍万水千山去赏味,也不敌停留在妈妈餐桌前的心安与滋味。
人间确有万千风味,纵使我也能潜心复制美味佳肴,也远不如品尝妈妈餐食里的温暖与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