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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红灯亮起时,车子前轮堪堪临界线,许老师刹住车,侧过身看着三人,“你们说啥呢?咋每个字我都能听懂,就是连起来不知道啥意思?”
凌灵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又怀孕了?”
之后的一路热闹非凡。
她们说许老师肯定是怀孕了,许老师大声否定,“不可能!”
上回就闹了个乌龙。
她在部队和刘团副闹别扭回来,自己窝屋里用试纸测出来两道红杠杠,以为被刘团副设局“陷害”了,心里十分不得劲。
还折腾了自己和朋友们一回,好不容易最后有点回心转意想生孩子了,到医院一检查,却是假怀孕。
那次弄得她自觉十分下不来台,庆幸除了自家人,谁都没告诉,否则还不被人笑大发了。
所以这一次,朋友们根据一串酸葡萄就说自己又怀孕了,这个锅她不背。
前一阵子,刘凯为办复转的事回来了一次,就几晚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冯琳反问,“我们相信刘团长的能力。哈哈哈哈哈。”听得肖晓芸耳根子都发烧了。
不想听这俩女人胡扯了,许老师故意拧大音量,《woman like me 》的曲子顺着车窗飘出很远,伴随着的,是四个女人的欢声笑语。
02
直到到目的地,冯琳还自责,早知道有今天她就去学个车了,许老师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生孩子,现在又有了征兆,可不能让她累着。
半路上,后座的两位已婚已育的女士差点让掉头返回了,说怕动了胎气。
“胎个屁气!”许老师暴粗口。
凌灵忙拦她,“别说粗话别说粗话,看让孩子听见。”
许老师都无语了,她趁间隙回头看后面,即使真中招了,那小子现在还只是细胞,连个芽芽都不算,还“看让孩子听见!”
要这回是真的,刚上身就这样,不让她开车,不让她痛快吃痛快说,等真肚子大了,生了,她岂不被束手束脚?
有一刻,许老师简直要后悔那几天晚上让刘团长为所欲为了。
凌灵劝她,既来之则安之,你和刘凯的基因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这么强大的优良基因,不把它遗传下去,给社会做点贡献,岂不浪费。
离婚后,凌灵的话变得比以前少多了,今天因为好友怀孕,竟破天慌耍起嘴皮子来,这个场大家得捧。
除了许晴晴,三个人你唱我和,你说我捧,夸张、比喻、拟人,各种修辞方法都用上,成功地让许老师从刚知道自己可能中招的烦躁中脱离出来。
“还不一定呢,”许老师说,“回去到医院一查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们当干妈的希望落空,可不要太失望哦。”
03
先陪着许老师拜了庙,给佛祖烧了香,进了些贡奉。
每三年一次毕业班,许老师有这个习惯,拜拜神,烧烧香,磕磕头,在各路神仙前念叨念叨,保佑她的孩儿们必胜。这是个心理暗示。
拜完庙,四个人开车沿着老环山路往前。新环山路开通后,这条老路就闲置了,平日很少有车,一路上,只有她们一辆车,非常清静,正中四人下怀。
找了一处风景最好最安静的地方把车靠边,四门敞开,搬东西,布置野餐。
吃的喝的都很丰富,小风吹着,阳光晒着,心情别提多好了。
许晴晴吃饱喝足,摊手摊脚往餐垫上一躺,把遮阳帽挡在脸上,和朋友们聊着聊着,睡着了。
“这地方怕是潮,不敢让她在这儿睡。”冯琳三人连拖带架,把许老师弄进车后座。她睡得很沉,除嘟囔了几句,人没醒。
给许老师身上搭条毯子,凌灵要去收拾东西,肖晓芸说她去,让凌灵和冯琳也在车里休息休息。
她一没结婚,二没孩子,起卧规律,自觉身体比朋友们都好,知道这三人最近都有烦心事,让她们说说话,应该会好些。
没怎么说话,这两个不一会儿也在放下来的座椅上睡着了。
04
不知道睡了多久,许晴晴先醒来,从后座上坐起来,揉揉眼睛,等辨明身在何处,见两个好友还在睡,没敢说话,小心地在车里找吃的。
说不定她们说得对呢,要不最近老觉着饿,例假也过了十来天了,她原以为快高考了精神紧张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呢,压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她记得睡之前东西都在外面摆着呢,于是伸长脖子从车玻璃向外看。
这一看,不得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其实,许老师一动,冯琳和凌灵就醒了,没办法,多年当妻子、当妈妈的生物钟作祟。
可是她们都不想动,难得这么安静惬意的时光,完全属于她们,正该好好享受享受。而且,俩人也起了好玩之心,想看看许老师要干啥。
许晴晴这一叫,两个人以为有什么情况,马上坐直,顺着许晴晴的视线也向前看去。
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合不拢嘴。
车前的环山道在不远处拐了个弯,此刻,从拐弯处,闪出一个人。那人披着头发,骑着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摩拜,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动作。
只见她双手大撒把,伸展开两臂,头微仰,目微阖,迎着风,正向这边徐徐行来。
她们一眼认出,那是肖晓芸。
肖晓芸一向紧紧束着的马尾此刻全部散开,黑色的长发被风吹扬成十分飘逸的样子。
加上天生被上天眷顾的、未经受婚姻生活搓磨的、有着饱满胶原蛋白的脸,沐浴在阳光下,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享受和放松,配着初夏优美的风景,整个画面,说不出得和谐、美丽。
这是她们没见过的肖晓芸。
05
三个人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
肖晓芸的自行车在距小车五六米远处,一个潇洒的转弯,然后,她背对她们,由近及远,再次徐徐展开画卷。
“没想到啊!看来姑娘是憋久了,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在熟人面前向来口无遮拦的许老师又开始“大放厥词”。
冯琳轻轻打她一下,“什么憋久了,说话注意点,别瞎说!看让晓芸听见——不过,她这样子还真好看。”
“可不是,她要一直这么打扮,这么自信就好了。”凌灵补充,意犹未尽。
许老师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不乐意了。
“你的意思是她早这么打扮早找到男人了吗?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说女人,就要把女人和男人扯在一起?女人漂不漂亮,好不好看,结不结婚,都应该是为自己,自己需要才结婚,自己不需要、不想,谁也不嫁!“
许老师可能真是有情况了,否则怎么这么容易激动!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咱不结婚,不结婚,你别动气!”两个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许老师还没说过瘾:“你们呀,人家还没把咱们看扁呢,你们先自己给自己贴上标签了。唉!我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她提高音量,”别女人有个啥变化,就往男人身上拉扯!”
“好好好,不拉扯,不拉扯,你别动气!千万别动气!“凌灵一边安抚她,一边去摸她的肚子,被许老师一把打开,许老师被这俩人明显敷衍的态度气得脸都红了。
以前自己一开讲,她们三个只有乖乖搬小板凳听的份,哪像今天,把自己当孩子一样哄,哼!真当自己一孕傻三年呢!这还啥没见啥呢!就这么糊弄自己!哼!“
06
许老师还想说,冯琳一呶嘴,晓芸回来了。
她大概是骑累了,那辆摩拜不知道被她放哪儿了,这回是走着回来的。
大概真是很开心,走两步跳一跳,时而踢踢路上的小石子,时而蹲下去碰碰路边的花和草,快乐得像个小女孩。
三个人看着看着,嘴角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许老师趁人不注意使坏,突然从后座上前,一把拧开了音乐,极具动感的音乐声猛然在车里响起,连前座的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双双在座位上弹了一下。
车门开着,震荡在空气中的音乐声把正陶醉于自己的情绪中的肖晓芸也吓了一跳,她猛地直起身,站在原地,楞楞地看向这边。
她的脸,红得像天边灿烂的云霞。
冯琳一把没拉住,许晴晴就下车扭起了舞步。
她一边扭一边躲着冯琳来抓自己的手,对她的声声嘱咐“小心别伤了孩子”充耳不闻,一边对着肖晓芸发出邀请。
One for the money and the car I dive
Two for the girs who are passin by
Three for the house and the hills outside
Four for the guys and the wop wop woop
……
男歌手欢乐地唱着,这歌词简单,大部分听懂了,真贴切,说得好像就是她们几个。
“来呀,晓芸,一块跳!”许老师去拉肖晓芸的手,“怕什么,这儿又没别人!难得放开,想跳就跳,想唱就唱!我的生活,我做主——主——主——”
许老师玩心真大!
她是想趁热打铁,借这机会把晓芸的另一面全部激发出来。
07
偶然情况下,许老师见过一次晓芸工作中的样子。
当时是一个会议,许老师在玻璃门外看到肖晓芸站在一个白板前,拿着笔,边在白板上飞快地写出一串串数字,边向台下的人侃侃而谈,那么自信,那么大方,一点不是平时安安静静的样子。
如果她在生活中也这么展示,肯定有很多人欣赏、喜欢;退一步说,即使没人欣赏、喜欢,有那样性格的她,生活也会过得多彩多姿。
许晴晴自己一向崇尚品质生活,她知道一个自信开朗的性格,会给一个长期孤单的人带来什么,她衷心希望,晓芸在生活中也能那样。
这一辈子,即使不结婚,仍能快快活活、有品质地过完美的一生。
可是,任她怎么劝怎么拉,肖晓芸都放不开动作,许晴晴恨铁不成钢,又来拽凌灵和冯琳,凌灵也躲,冯琳倒是扭了几步,自觉没天赋,不一会儿就兴致缺缺。
虽然没能达成四人共舞的心愿,但那天,她们玩得真得很开心。
08
回城的路上,车里放的是谭维维的《如果有来生》:
以前人们在四月开始收获
躺在高高的谷堆上面笑着
我穿过,金黄的麦田
去给,稻草人唱歌
等着,落山风吹过
你从一座叫“我”的小镇经过
刚好屋顶的雪化成雨飘落
你穿着,透明的衣服
给我,一个人唱歌
全都是,我喜欢的歌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
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
……
大家都玩累了,没有像去时一样闹哄哄,只是坐着静静地听。
这些歌词和她们今天的心情很配,许晴晴一遍一遍循环播放,没有人提出异议。
记不得放到第几遍,她开始跟着小声哼唱:
以前人们在四月开始收获
躺在高高的谷堆上面笑着
我穿过,金黄的麦田
去给,稻草人唱歌
等着,落山风吹过……
开始是她一个人,后来响起第二、第三个声音。
只有肖晓芸,一路沉默。
就在回程走到半路时,她接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
这个任务让她实在开心不起来。(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