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就是一个画框,只是中间加些棂子,从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见一幅图画。那幅图画是妍是媸,是雅是俗,是闹是静,那就只好随缘。我今寄居海外,栖身于“白屋”楼上一角,临窗设几,作息于是,沉思于是,只有在抬头见窗的时候看到一副副的西洋景。现在写出窗外所见,大概是近似北平天桥之大金牙的拉大片儿吧?
以前住在人烟稠密的天下第一的都市里,我看见的天仅是小小的一块,像是坐井观天。迎面是楼,左面是楼,右面是楼,后面还是楼,楼上不是水塔,就是天线,再不然就是五色缤纷的晒洗衣裳。井底蛙所见的天,只有那么一点点。
――梁实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