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死了。
没什么好多说的,死了就是死了。在凹凸大赛这个地方,铁定是会死人的,还不止一个,不管你是牛逼还是鶸,美貌还是丑陋,命数到了,该死也就那么死了。雷狮再怎么样也不能免俗,何况天底下也没有“实力强的人可以长命百岁”这种条款,这点上创世神倒是公平得很。
凹凸星球的天气很单一,一般情况下都是晴朗无云,显得这个星球十分虚假,像是一个被装在水晶球里供人玩乐的小模型。但那天下午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中浓云滚滚,黑暗无光,偶尔有一丝闪电艰难的挤出来,但也是转瞬即逝。
雷狮的血流了一地。没办法,伤口太大,已经止不住了。他的腕上筋脉被割得太深,手指已经快快乐乐地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所以也不能划开终端购买医疗服务。狩猎他的人相当开心,他们当然不介意趁此机会对以前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的海盗团头头稍加侮辱,如果不是雷狮的喉咙出了点毛病,他肯定是会驳上一两句的。可惜他元力耗尽,连一个电火花也放不出了;伤得又重,还没有救援,只能任人宰割。所幸他因为失血过多,感官已经相当不灵敏,那些人讲的话被雨声模糊得难以听清,他的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了,除了雾蒙蒙的昏暗一片和液体流进去的痛感以外什么也没有。他的头发浸在地上的水洼里,湿漉漉的,把平时的乖张洗去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被多久他就死了。没有人来救他。卡米尔重伤昏迷被他藏在山洞里,现在大概还人事不省。更别说佩利和帕洛斯那两个没什么原则又缺乏忠诚的部下了。凹凸大赛认识雷狮的人数不胜数,他认识的却没几个。这么一数下来,其中还有不少是巴不得他赶紧死的。嘉德罗斯是个实力和人情味成反比的家伙,强且冷漠,他对格瑞以外的人都死活都不会在乎;银爵,人倒是比较真,底线也很明确,不过也不会盼他雷狮的好;其余鼠辈雷狮都懒得回忆,包括他那个同宗同族的血亲也被归在“鼠辈”那一栏。
哦,好像忘了一个。
说实话,此时此刻雷狮真不想提起安迷修。按照童话里的剧情,这货该冲破雨幕提溜着双剑来救他了。但雷狮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仿佛他在期待着被谁救似的。不过还好没有人真的来,他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可惜自己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要填进凹凸大赛背后那帮虚伪的烂人挖的大坑里了。
雷狮羸弱的身体再次被人拎着前襟提起来,然后重重掼到地上。很快他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大概那就是死了吧。
所以,当雷狮再次睁眼看见世界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做梦梦到参加了一个名叫凹凸大赛的比赛,而现在才是梦醒时分。
不过疑虑很快被打消,因为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尸体。
它非常可怜,被凌虐得体无完肤,将周围的雨水染得血红血红,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那躯体上冒出些光点来,代表即将被回收。
雷狮抱臂靠在一旁的岩石上,冷眼旁观那些人谩骂着、嘲笑着对他孤零零倒在雨里的躯壳动手动脚,直到它在一片光辉里碎裂,刻着闪电纹路的紫色元力种子升上天空。
雨停了,整个星球为一个人的死而变得阳光明媚。
是的,这不应该。雷狮低头,透过自己半透明的手看到了地面。如果他都已被回收,又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他不仅能动,还能跑能跳,想去哪就去哪。他若无其事地从每个人身体里穿过,他们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该死却没死成,但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算个什么名堂。雷狮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雷狮不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当然不是说他厌世,他只是对生死不怎么感冒,不然也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了。或许他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然前五里面为什么其他人还好端端活着呢,因为他雷狮就算在一群变态里也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但不代表他没有遗憾。坦明了说,他的遗憾还不少。其中有宏大的,比如自由;也有渺小的,比如啤酒;有温情的,比如卡米尔;也有冷酷的,比如雷王星;还有一些可提可不提的,比如安迷修。雷狮绝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就是,他在死前最后一刻想到的是安迷修。也许他在内心深处真的渴望着有人从天而降帮他挡挡那个弄得他眼睛很痛并且身上湿漉漉非常难受的雨,不过这种想法只能存在不超过零点零一秒,就会被“真正的”雷狮掐成汁水让其流进下水道,然后他再把手洗洗干净。
雷狮其实特别想跟安迷修说一句话。在濒死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渴望着大声把那句话吼出来,至于那家伙听不听得到,不关他事,谁让他不来。然后他又被自己这种赌气般的思想给深深激得一阵恶心,干脆闭紧嘴巴,免得被痛感折磨得吐出一些非主观性呻吟,反倒让那些瘪三寻了个开心。所以那句话也就作罢了。雷狮人生中还没这么憋屈过,现在一回想气得直想毁灭世界,可惜他顶多只能跺跺脚。
看一个灵魂气得跺脚,比雷王星低级趣味的宫廷喜剧还可笑。雷狮挥着自己虚无的手,只是漫无目地挥着手。
灵魂的生活很无聊。不会饿不会困,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虽然身处红尘,却仿佛被全世界隔离,冷暖悲欢,与他无关。
雷狮先是去看了卡米尔。他一向对卡米尔太过仰赖自己这一点有所不解,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气,当然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他站在卡米尔旁边,看着卡米尔醒来后先是环顾四周,然后靠着岩壁镇定自若地给自己疗伤,情绪没有丝毫歇斯底里的迹象。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他的头巾,是他背着卡米尔来到山洞时就被拽住了的,当时雷狮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只好作罢,留给他了。现在居然成了他唯一的遗物,令人有点啼笑皆非。
卡米尔太过聪明,一定知道他已经死了。他希望卡米尔好好活着,最好能赢得这个大赛,敢于去抢夺、去争取,好好触及一下真正的高度,不要总把自己压得低大哥一头,还是挺让人无奈又心疼的。雷狮用虚无的手摸了摸卡米尔的头——他活着的时候定是干不出这样的事的,死后好歹把为数不多的柔情留点给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卡米尔用那头巾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然后雷狮陆续看见了嘉德罗斯和银爵。金毛还是一副冰冷的机器眼神,就连大笑的时候眼里也是包藏着无尽的冷漠,顶多打架时里头能有点稍微像人些的情绪波动。这家伙也挺可怜的。雷狮想着,然后差点被自己给笑倒。银爵呢,还是那副臭模样,可惜雷狮再也拿不到自己的雷神之锤了,不然真想从背后给他几下。
他还看到了一些他平时根本不会去记的人物,他们或笑或叫,或许正流着血,或许正流着泪。但现在那些都跟他没关系了,他只是个灵魂。
接着雷狮来到了大厅。
好巧不巧,安迷修就在这里。
当看见那搓高耸的呆毛时,雷狮忽然心里涌现出一股情绪。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像一群角马奔驰过草原一般掀起巨大尘埃,像海上的滔天风浪叫嚣着要把他吞没。雷狮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他几乎是快得有点心虚的自动把它们归咎成愤怒。
雷狮走过去,站在安迷修旁边。大名鼎鼎的雷狮的死讯现在一定是沸沸扬扬,人人当做一桩佳话口耳相传了,那么安迷修定然也是知道了的。他观察着安迷修的侧脸,遗憾地发现没能找到一丝不对劲。安迷修同平常一样,微笑着跟女孩打招呼,然后招呼裁判球购买早餐。
雷狮看着安迷修毫无察觉地走来走去,忽然感到怒从心中起,气得又想跺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正因如此才让他更生气了。他挥着拳头狠狠地砸向安迷修,当然只能打到一团空气。雷狮很想大吼大叫来引起谁的注意,当然他的声音没人听得到,包括他自己,以至于雷狮开始怀疑身为灵魂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发出声音。他气得不行,发泄一般对着安迷修徒劳地拳打脚踢,以至于忽略了看不到他其实并不是安迷修的错,因为全世界都看不到他。
最后雷狮想,安迷修,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跟着你。看看这一副正人君子相的家伙平时叫嚣的破烂骑士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反正生活无聊透顶,没什么可以拿来取乐。
他就真的跟上了安迷修。
安迷修的生活就像苦行僧一样毫无乐趣。杀怪,刷分,练剑,英雄救美,乐于助人。起初雷狮看见安迷修被救下的女孩埋汰还能窝在一旁捧腹大笑,后来他都被自己虚假的笑搞得无比恶心了,才发现原来安迷修就是过的这样的生活。这样日复一日无聊、没趣、平淡无波的生活。
晚上,安迷修点起篝火,坐在一旁作短暂休息。雷狮便也跟着坐在旁边,看着那团烧得正旺的火焰,像是一团跳舞的塑料黄布,也是那么的假,因为他感受不到。
安迷修咬着干粮,划开终端。雷狮看见他先是浏览了一眼信箱,把没营养的信息一条一条删除,然后购买了一瓶药剂。
雷狮借着火光端详安迷修的脸,看见暖融融的明黄色在一片碧绿里跳动。他歪着头,伸出戴着皮质护具的左手粗鲁地拍安迷修的脸,只触到一片空气。然后又起身抬脚去踹他胸口,却因失去平衡摔进了火堆里。
雷狮张开双臂躺在木柴中,火焰从他的脑袋和身体里穿出来,让他什么也看不清。雷狮烦躁地踢蹬着腿,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幼稚可笑,便一个翻身坐起来,打算不再跟着安迷修给自己添堵,干脆在寒冰湖里静静沉底,什么时候魂飞魄散什么时候算是解脱。
他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的酸楚——对于一向果敢甚至可以说杀伐决断的雷狮来说这真是全新的感受。他抬脚刚走了没几步,鬼使神差地一回头,却看见有水从安迷修眼睛里滑落,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嚯,千古奇观。
雷狮立刻倒了回来,一下坐到安迷修身旁。离近了看更能确定这家伙是在流眼泪。他想嘲笑他,但看见安迷修是盯着终端上显示的排行榜流泪,他又不禁哑了声。
雷狮的名字早就从上面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第三名安迷修。
最终依旧是无言。雷狮没有睡意,就这么看着安迷修睁着眼睛,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从那碧湖里滴落下来,直到篝火渐熄。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一直跟着安迷修。
第二天清晨,雷狮看着安迷修去湖边洗脸。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显得有些狼狈。洗漱完后他召出凝晶和流焱,闷声不吭地练剑。雷狮翘着腿坐在树下看他舞那些招式,一起一落刚劲有力,裸露的小臂肌肉线条带着力量迸发的美感。然后他们去森林里猎杀怪物,安迷修非常警惕,往往只使用凝晶进行狩猎,流焱则环绕着悬在周围。雷狮就晃着腿坐在金黄的细剑上,低头看安迷修利落地三两下结束一只怪物的生命。
安迷修照例救人。但凡是遇到危险的,在他能力范围内一定会搭救。雷狮最看不惯他这一点,但他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挑着眉峰看骑士忙得脚不沾地,然后在心里冷哼。
傍晚,他们去了雷狮的墓。
那根本不能算一个墓,葬在土地下的只有一根脏兮兮的头巾而已。也没有碑,什么也没有,卡米尔只放了一束蓝得像大海的花在那里。
雷狮就这么看着安迷修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小片土地前,像是在给他默哀一般。这时候无疑又一次提醒了雷狮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让他没来由地心里又翻涌起了那种铺天盖地的情绪。
兴许还有不甘吧。
到了晚上,安迷修继续盯着排行榜无声地流泪。这样的安迷修真是刷新了雷狮的认知,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失心疯。但是雷狮的死怎么会让安迷修失心疯呢?他应该乐的是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坏家伙才对。雷狮找不出安迷修变成这样的缘由,却又有意回避埋在心底的那个他明明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他就这样每天安静地看着安迷修,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参赛者的人数不断地减少,隔三差五裁判长就会招呼剩下的人去大厅听他宣布新消息。然后人们就会再被冠冕堂皇地耍弄一次,仿佛一群被主人逗得团团转的争鸣的笼中鸟。
雷狮正坐在大厅的桌子上盯着一瓶他再也喝不到了的啤酒,耳边回荡着丹尼尔礼貌的结束语,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两个眼熟的人和安迷修对峙着。
是佩利和帕洛斯。
安迷修看上去面有不快,帕洛斯和佩利倒还是老样子。参赛者们不愿惹事或自有安排的已纷纷撤了个干净,空旷的大厅只留下三人一魂。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打起来,只是在雷狮与可望不可及的啤酒共处时进行了几句夹枪带刺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但想必不会是什么友好的问候。那火药味,浓得不亚于他雷狮当初还在的时候。
帕洛斯摁住蠢蠢欲动的佩利,眯起一只眼,开口时不紧不慢。
真厉害啊安迷修,要论伪装,我帕洛斯都要向你认输。
安迷修双剑在手,身体紧绷。
瞧瞧,生什么气?帕洛斯阴阳怪气地道。气我没去救雷狮?算了吧,我们当初内部如何,你不也很清楚吗。
闻言,安迷修脚下倏地腾起了双色的尘埃,但很快又被本人压制了下去。
冷静一下吧,NO.3。你可能误会了,现阶段我们可不想和你打。
帕洛斯说着,捂住了听说又不打后不太高兴地“喂”了一声的佩利的嘴,话锋一转。
大赛形势已经如此紧张,不如考虑考虑合作?
一段话真是无缝衔接得极为巧妙。如果不是雷狮正专注于观察安迷修的反应,他都想给帕洛斯鼓掌。
我和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不必妄想了,没有合作的可能。
安迷修一字一顿地说。雷狮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紧绷的咬肌。
好吧,好吧……
帕洛斯本也不是诚意邀请,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既然已经撕破脸,他眼里开始逐渐显露出隐藏已久的讥嘲。
“我们这种人”?
帕洛斯耸肩摊手。
雷狮不也是我们这种人?
怎么又提到我了。雷狮看到安迷修握剑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不由得对这场对话稍微多了些兴趣。
……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帕洛斯笑得更愉悦了,张口就打断了安迷修接下来的话。这次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如破空之箭,穿得人耳膜生疼。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让骑士先生喜欢得发疯,还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对吧?
他说完就拍着腿笑起来,也不管完全听懵的佩利和双眼几乎冒出金蓝两色的火焰安迷修。
雷狮心里被这一颗石子激得又翻滚起了惊涛骇浪,把他淹没得近乎窒息。他侧头看安迷修,那人没有否认。
帕洛斯笑完了。此人一向很会拿捏人的底线,撩拨够了,他揪着佩利转身便走,边走还边挥手。
对了,不妨告诉你,他死之前好像还有话要对你说。
帕洛斯微微侧过头,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了。
凹凸星球虽然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这里的夜空倒是很迷人。星星或明或亮地分布着,有疏有密,点缀在墨蓝、深黑与紫红染成的布匹上,像抖落的银河被铺散开,能望见宇宙的深处。以往雷狮每每抬头看向璀璨的夜空,就会对自己未来的方向越发明晰。
现在他正躺在草坪上,眼前是星空,旁边是屈膝坐着的安迷修。他们竟然像朋友一样自在地待在一片绿茵中,遗憾的是在安迷修的视角看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雷狮。”
“嗯?”
雷狮下意识地答到,然后意识到不对劲。他瞳孔一缩,猛地侧过头看安迷修。他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我……”雷狮手臂一撑坐了起来。
“哈哈,我好傻。”安迷修笑着挠了挠头,“肯定是帕洛斯在骗我。”
靠。雷狮立马知道这家伙只是在自言自语。他有些气闷地背过身去,等了半天,身后却没了动静。
他回过头,看见安迷修躺下了,阖上了眼睛,脸上笑意还未褪尽。
“晚安,雷狮。”他对着天上的星星招了招手,“晚安。”
雷狮单手撑地侧身注视着他,一会,也跟着躺了下来。
“晚安。”
他说,然后在成为灵魂后第一次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世界的宁静,是无数星星的安息。
雷狮被硌醒了。
他哗啦从树干上翻了下去,幸好灵敏的反应能力让他在空中及时调整了姿势,至少没有脸着地。
“大哥……!”卡米尔从远处跑过来,拽着雷狮的手臂把他扶起。
“我没事。”雷狮嘶嘶吸着凉气揉了揉摔痛的肩膀,倚着树干站好,觉得有点跌份儿,“行了,卡米尔,松手。”
卡米尔停顿了一下,听话地松开了手。
雷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佩利正蹲在岩石上打盹,帕洛斯不知所踪,多半是探查去了。雷狮抬头望了一眼,原来自己是从树上摔了下来,树挺高,以至于痛感如此明晰。下午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让他被晃得眯起了眼。
他忽然感觉身上少了什么。
“卡米尔,我的头巾呢?”少了头巾的禁锢,头发被吹得凌乱无比,有些挡视线。雷狮抬手拢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中午和安迷修战斗时遗落在悬崖上了。”卡米尔虽疑惑为什么中午的事雷狮转眼就忘了,还是迅速地答道,“要去取回来吗,大哥?”
“——安迷修?”雷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他把混沌的大脑理了理,然后逐渐回忆起一些事来。对,他们早晨在悬崖与安迷修狭路相逢,然后短暂过了几招,头巾在中途飞走挂在了断崖上。下午在附近狩猎的间隙,他正抱臂坐在树枝上休整,然后……摔了下来。
卡米尔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佩利抽动着鼻子从岩石上窜下来的声音。二人顺着狂犬的目光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雷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安迷修正从山坡下走上来,在地平线处逐渐出现,双剑交叉着悬在背后。
雷狮的眉毛立刻动了动。
安迷修小跑着,衬衣和头发迎风摆动。他右手握着一根白色的带子——是雷狮的头巾没错。
离近了看,安迷修还是老样子,脸上带着他对海盗团恶人行径的不屑,还有满面的一本正经。
佩利呲着牙低吼,雷狮抬臂一拦示意不准上。他们隔着十几米远安迷修就停下了脚步,凝晶流焱腾起的剑风将头巾准确地刮到空中送过去,雷狮抬手稳稳接住。
“别误会。”安迷修带着一贯透着一丝冰冷的笑容,道,“不想欠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刚好将手肘和裤子两侧爬悬崖留下的痕迹暴露无遗。
帕洛斯人虽然难把控,讲的话倒是偶尔也有道理——这家伙果然很会装。
头巾被安迷修攥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现在正搭在雷狮手中。他在心里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大笑了,为自己前所未有的新发现。他一边把头巾系好,一边扬声唤道:
“安迷修!”
安迷修立刻身体一振,迅速回过头来,像被主人点了名的训练有素的狼狗。一双绿色的眸子迎着光,盛满了金灿灿的东西。
雷狮这下便忍不住在脸上把笑意给付诸了实践。
“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