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礼物交换日

“喂，你听说没有，昨天中午的时候，羽盟、创盟和创世神在未知领域爆发大混战啊！”第一节课刚刚下课，老师还没有走出教室，夏昂就推了推戴廷，眼镜片反射着兴奋的光，“羽盟投入了至少三十台机体，太震撼了！”

“连新闻都还没报这个，你是怎么这么快知道的？”戴廷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兴趣，转过椅子，和夏昂相对而坐，“创盟呢？创盟参战了吗？”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创盟团长幕落•星辰一直都是戴廷的偶像。

“细节我也看不出，不过我有视频！”夏昂坏笑起来，“想知道我怎么搞到的？忘了我会上暗网啦？”夏昂是个活脱脱的技术宅，偶尔会看到一些公开度不是那么高的信息，不过公开度不高也不代表公开度很低，所以目前为止，夏昂还没有收到过处罚或是警告。

“你小子，我之前不是叫你别上暗网，别上暗网？”戴廷戳着夏昂胸口，看上去有些不快，“万一看到不好的东西，被杀人灭口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又不看那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夏昂咂了咂嘴，“你给我带了什么啊？”他看见了戴廷带来的油布包裹，“长条状的……？”

“你就做好准备吧，小心到时候惊掉下巴！”戴廷哈哈大笑，引得全班同学纷纷回头注视。

……

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后，同学们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哄而散，而是回到教室。几个打球的男生大呼小叫着拍着球冲进教室，还不忘一边演练着后仰跳投的动作，散出的汗臭味让后排的几个女生皱着眉往前缩了缩。

“好了，别运了！”纪律委员站起来大声呵斥着。男生们本来不打算予以理睬，但看到陌晴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立刻放下了球，只不过都站在教室后，没有回到座位上的打算。

3班一向如此。虽说基本不会有人有特别严重的违纪情节，但纪律也不是好的无可挑剔，甚至是前面的几个班里比较差的那一级，这或许和班长也有关系。陌晴很受欢迎，但因为长的漂亮柔弱，总有一些捣蛋分子尝试用哗众取宠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这就常常破坏了班里的纪律。

“都在后面干什么？回座位去！”叶曦突然一摔笔，站起身来。人高马大的叶曦一发话，打球的男生们立刻一并发出嘘声，随即笑着、喊着回到位置上，不过，班里可算是安静了一点了。

“活该他被嘘，为了在小公主面前造文静人设，本来约好了去打球，他却毁约了！”夏昂凑过来小声说。

戴廷刚刚从操场跑完步回来，这时正脱掉外套，调整呼吸：“你……你怎么……也八卦，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体育课在教室补作业，听到她们女生说的。”夏昂说完，又低头在作业本上写上几笔。

“小家子气！”戴廷的注意力却不在夏昂的八卦上，“背着我在教室偷偷当卷狗，怎么，你也想下次考完换到陌晴附近去啊！”

“铛铛！”“好了，各位，你们应该都带了礼物来的吧？”陌晴用戒尺敲了敲讲台，捋了捋刘海，发丝间飘散出一阵香气。她讲话带有东方人特有的口音，轻柔而清晰，几乎从不特意提高嗓音。尽管班里的同学总爱起哄，她每次带着他们处理班务却总是有条不紊。她的稳重，平静也辐射着整个班级，每次陌晴一走上讲台，戴廷就有种安心的感觉，似乎浮躁的心绪都消失了，甚至有种坐定了好好学习上一两个钟头的冲动萌生出来。

而平日里，在她的朋友和同学之间，陌晴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她也会像其他的女孩那样莫名其妙地捂着嘴吃吃发笑，在课间和闺蜜们畅谈，彼此倾吐着知心话和秘密，即便是对最捣蛋的男生，她也保持着彬彬有礼的不凡气度。

之所以戴廷会观察得这么细致，是因为他心里藏着对陌晴深深的喜欢。也许是因为家境特殊的缘故，戴廷比同年龄段的其他男生稍微成熟一些。他会嘲笑那些企图通过昂首阔步、高谈阔论，摇摇摆摆像矮脚鸡一样在走廊里勾肩搭背地边横行边唱歌来吸引小公主注意的傻瓜。别的男生在陌晴面前，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比如陌晴的现任同桌，3班一直以来的“运动之星”叶曦，竟然开始学起了封建时代那一套贵族礼仪，满口的谦词敬词，还有一些夸张的敬礼动作。戴廷每每看见，都要和身边的朋友在背后大肆嘲笑一番。

戴廷知道，越想要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越应该内敛沉稳。他会笔直地端坐在座位上听课学习，会在下课时和同学心平气和地探讨问题，有时也会在球场上自娱自乐式地投两个三分，即便大部分时候都进不了。但是戴廷的本性还是不变的，他毕竟只有十二岁，内心深处还是在渴望着和同学们打、笑、跳、骂。真奇怪，他一边深谙这些行为的愚蠢幼稚，一边克制不住自己这样去做的欲望。

所以，戴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戴廷心目中排行第二的偶像。哥哥从小就像一座冰山般冷静理智，行动起来果断勇敢，戴廷至今对那个父亲离开后，哥哥独自出门寻找父亲，而自己被吓得瑟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夜晚记忆犹新。后来，戴安考去了和谐镇的贵族中学，那时他还常给家里寄信；再后来，就在今年年中，戴安一面开始在部队服役，一面读完了和谐学院的物理系本科，从名头上来说，也是个军人，或者科学家了。尽管哥哥对家里的事情似乎不甚关心，但是戴廷还是很仰慕哥哥的特立独行。

说来也是不巧，年中，哥哥毕业的那段时间，恰逢创盟核心团员复苏，一年前爆发的公会战争被推向最高潮。星空城政府同和谐镇政府迅速缔结成世界政府，和谐镇一瞬间成了世界首府，而周围的卫星城邦郊区也兴建起许多新的军事基地，据说如果战火扩张到东方，这些充当要塞的卫星城邦将会首当其冲。

戴廷却对这一切感到有些兴奋。首先，他认为战线目前尚且被牢牢固定在星空城与创盟城之间，离和谐镇十万八千里之遥，以羽盟的后备军力不足以支撑他们攻向和谐镇；其次，创盟团长幕落•星辰一直是戴廷心里的第一偶像，只是在创盟团员苏醒之前，他只能通过各种影视剧、纪录片和文献资料了解幕落•星辰的传奇故事，而如果战事爆发，他就有机会看见一个活过来的传奇。所以，当听说由于世界政府禁止私立公会持有军事力量时，戴廷大为光火，尔后又听说创盟冒着因违规被解散的风险参战，他又喜极而泣——是真的在学校哭出来了，只不过是在厕所偷偷地哭。

比起公会战争，还有一部分人把注意力放在一股新的势力上，也就是羽盟的预言中，会前来毁灭整个世界的创世神。戴廷对此嗤之以鼻——有关羽盟的创世神灭世论，网络上多是营销号在介绍，世界政府早已发布声明，声称经过仔细调查，创世神势力麾下仅有两人一机，和世界政府的庞大军力比起来不足为惧。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部分人真正相信了羽盟的理论，逐渐演变成政治上所谓的羽盟派。他们相信末日将至的说法，在网上发布一条接一条的警示，呼吁政府和公会一同加强军备，抵抗创世神。

另外，群众中还分裂出了支持创盟自世界政府独立，单独行动的创盟派，和绝对拥护政府的政府派。三派之间对立关系明显，互联网上每天都是嘴炮漫天。和谐南镇只是一座中型镇级聚落，因此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还算平静，但新闻报道里说到，和谐镇市区里，每个星期都有大规模的示威游行，三派彼此相互争执，乃至爆发武力冲突。

如果硬要戴廷来说，他支持哪一派的话，他可能会在政府派和创盟派之间游离，但最终会选择创盟派。的确，政府派和创盟派走得更近，这是因为两派中都存在着让世界政府重新收编创盟的呼声，三派之中相对受到孤立的是羽盟派。

不管怎么样，戴廷始终相信，他的超级英雄们，也就是创盟，会打败一切来犯之敌。

“戴廷，你发什么呆呐，交换礼物啊！”被夏昂捅了两下回过神来后，戴廷发觉陌晴早已不在讲台上，周围一片哄闹，同学们开始两两交换礼物。

“啊……哦。”戴廷慌忙去解油布卷上的绳结。

“哇啊！”教室前端突然爆发出一阵男女声混合的尖叫，后排的人都纷纷站起来，目光扫向了陌晴那一桌。只见叶曦用颤抖的手捧着一摞封面带有浮雕的奶油花纹纸线装笔记本，而顶上是一枝做成玫瑰花造型的雕花鎏金弯头钢笔，红色的电镀漆面在绿色雕纹的衬托下熠熠闪光。

“马的，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送的礼物都这么精致，真是便宜了叶曦那小子！”隔壁组的男生愤愤不平地转过身去，不愿再看。戴廷知道他们是嫉妒，而他也是一样——他感觉气血全部上涌到头部，世界变得轻飘飘的，而重量都集中在他的拳头上。戴廷死死咬住舌头，让自己不至于怒喊出声，他感觉自己能一拳捶烂桌面，再到操场上继续狂奔个百八十圈，最后一脚踢飞叶曦，取代他的位置。

不过至少，戴廷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一旁的夏昂却是把恨意写在了脸上。只见他头发根根竖起，脸上血管清晰可见，两排牙齿呲出，几乎要把对方咬碎，连眼镜都因为体温的升高而微微有些起雾。

“好了，快点交换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家。”戴廷拉夏昂坐下，继续拆着绳结，只不过这次不是慢慢地解，而是粗暴地扯。

“喏！”夏昂把一个带旋钮和指示灯的方盒子，和一根装有敞口圆罐的金属管推到戴廷面前，动作和语气里尚有余怒未息的僵硬，“你不是一直想玩模型喷涂改色吗？气泵和喷笔，给你买来了！”

“谢谢谢谢！送到点子上了！”戴廷大喜过望，刚才的不满有所消退。“记住，颜料有毒，一定要在通风的地方喷啊！”夏昂见戴廷立刻就把东西塞进书包，忙补充说，“还有，为了把漆面喷均匀，要扫喷，不能对着一个地方死喷，免得积漆……”

“好啦好啦，我回头自己研究。”戴廷终于拆开了油布包裹，便直接拔出金属棒，“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酷到掉渣的东西！”

“这是什么？”夏昂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戴廷一下子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这叫什么，现在打电话问哥哥显然也来不及了。戴廷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昨天光想着用这个搪塞过礼物交换日，顺带成为全班焦点，却没想到自己是在随便拿哥哥的东西送人。戴廷不免后怕，一阵寒战，含糊道：“便携烟花……火焰魔杖……随便叫什么吧？”

“有什么用啊？”夏昂接过金属棒，端详着内部的呼吸灯，显然有些失望，“是夜灯吗？亮度也不够啊……”

“你抓住那头，口不要对着人。”戴廷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至少不能让夏昂对自己的东西失望，不能让班里同学瞧不起自己。至于哥哥那边，戴廷只能祈祷他网开一面了。夏昂照做后，戴廷抓住套筒，“抓死了啊，对准墙角！”

“一，二，三！”戴廷把身体压在套筒上，用力一推，喷口处立刻喷出熊熊烈焰，伴以碎金般弹跳跃动的火花，霎时将傍晚的教室照亮得犹如朝阳升起。所有同学的眼光移动过来，对这一奇观目瞪口呆。

在喷射了两秒火焰后，金属棒沉寂下来。全班鸦雀无声，但很快就有人用羡艳的语气大喊：“再来一次，戴廷！”

“戴廷，这是什么啊？”“你从哪搞来的？”“那是真火吗？还是魔术表演？”“呆子，你没感觉到温度吗？当然是真火啊！”霎时，戴廷和夏昂被团团围住，有人伸出手向戴廷索要金属棒，不过戴廷摆摆手，得意地笑了：“这是送给夏昂的，想看，问他借啊！”

然而，人群中似乎没有小公主的身影。毕竟如果她也在这里，想必是会被一众女生簇拥着，男生为她让开一条道路的盛景。就在戴廷踮起脚，越过人群在教室里寻找陌晴时，班主任低沉的声音却穿透了整间教室：“戴廷，来一下办公室。其他人可以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