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想家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简单到只是想吃个馒头而已。
早上醒来,看见有朋友在动态里发“高唐老豆腐”,沉默的味蕾瞬间苏醒,继而活跃,继而汹涌。“我想吃馒头!”“我就想吃馒头!!”心中的声音冷不丁地喊了起来,强烈而清晰。这声音穿过狭长的食管,直达舌尖,化作一丝丝甜。我不管了,我就要吃馒头!
顾不了人生地不熟,一股想吃馒头的冲动牵引着我,骑车出了校门,去找馒头坊。到了!先不说那刚出笼的馒头,单是那倚在角落里的面粉袋,那放在案板上的面团,就足以让我意乱神迷——多么可爱的面粉啊!“叔叔,我要一个……不,两个……哦……再拿一个吧!!”三个馒头啊!圆滚滚的馒头啊!!我的馒头啊!!!
骑车回来,郊外的公路,路广人稀,只想快快回去,不期然而然地,眼前缓缓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北方的原野上生长着一片又一片,一亩又一亩金黄的小麦, 他们愉悦地立在那里,跳动着,活跃着,甚至我还听到了黄河的水声,万马奔腾,浊浪排空,从黄土高原裹挟着泥沙滚滚而来,在这里沉积,堆集,造就了这样一片肥沃的土地,养育了这样一群朴实的家乡人!
沿着物理之地图北进,在鲁西北,聊城,高唐,那里是我的家乡,养育了祖辈父辈的土地啊,在当今现代化的社会中,正以惊人的速度送别着她年轻的子孙,又以温柔而宽广的胸怀,来接纳每一个叶落归根,迟暮回来的游子。
叩访心灵之地图,那鲁西北的土地啊,你是沉默寡言的父亲,血运旺盛而热乎乎,汗水发酵而油浸浸;你又是温柔多情的母亲,布满太阳之吻而丰满,挥霍着乳汁而慷慨……
回到宿舍,吃馒头!到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是因长久地想念而麻木,又或是什么?但当我吃了半个时,内心竟升腾起一种感动与欣慰,感谢这个馒头,暂缓我的思家之情。原来人在异乡,是那么的容易满足。吃一个,什么也不伴,再吃一个,来点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哦……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是第三个了。可是,那个馒头就在那里放着,馋,真馋啊!吃了吧,哈哈!
边吃边聊,真爽啊!老乡群里的小伙伴们已然是流口水了。我们想念着同一种味道。宋姜和晓宇在想念他们的瓜打,一神在想他的驴肉火烧,晋壕竟然想吃大葱……我们都想吃家乡的小吃啊!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孕育一方粮食,一方粮食则成就一种风味,而那风味又勾起无限乡愁。终于明了:苏东坡所说“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是多么的明智。
一顿饭吃了三个馒头,之前在家从来都没好好地品味过这人间美味。馒头,咸菜疙瘩,小米粥,多么美妙而有爱的组合啊!我的味蕾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想那小米粥了,无论什么时候,因种种不快而黯然,冰凉的手捧起一碗热乎乎,黄澄澄的小米粥,便觉得自己还有力量。当来自那土地的粒粒小米温热我的身体,烤干我的眼泪,暖透我的心时,我就不再害怕与畏惧。的确,来自家园,来自土地的小米粥是可以承载人生,可以疏导痛苦的。
来到魔都已快一个月了,我确实领略了不一样的风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人流如潮的商业街,高情调的小资生活……也认识了各地的同学,见识了不一样的思维方式。可我还是想念那乡音,那把玉米粥叫做“白粥”“糊豆”的乡音,那把“蹲下”叫做“谷地下”的乡音……
在这里,还是过夏天,大街上依旧是短袖短裤的天下,我想念那四季分明的北方,在亚热带的南方,要该怎样拾捡一片落叶装进回忆的流年呢?
年轻的心中总是会有诗人“倚剑走天涯”的梦,我不知道李白的故乡是否有千樽的酒,如云的帆,是否有不醒的芳宵……或许诗人用一生去追寻的只是那精神的归宿,精神的家乡……
也许我的肠胃已经适应了白花花的米饭,像分解任何东西一样分解着米粒。供我能量;可是,若没有馒头,我精神之历史该往何处追寻呢?
好想再听一句乡音“馍馍”……
小记:愿我笔下拙劣的文字能化作沙沙作响的相思树林,日夜向故乡倾诉那永不变质的爱情;更希望,我能在上海这片热土上,努力耕耘,因为我知道,故乡,不仅仅是你出生的地方,更是你奋斗过,耕耘过的地方,是你年轻时用汗水和心血开垦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