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的小学生活仍是在那所乡村学校度过的。
九哥是8岁半才上的小学。七岁半去报读一年级的时候,那个丁老师态度很坚决:没满8岁的坚决不收!理由是满8岁的孩子已经很多了。当时另一位老师说:"你不收,那我明年来收个大学生!她就是我后来的小学班主任田老师。我当时对田老师的话很惊讶,我父亲也很惊讶。其实她老人家当年那话,或许只是用来安慰急切想读小学而又极度失望于不能报读的九哥的,但在当时,已经给了九哥极大的鼓励了,不然估计九哥早就忘了。
因为有田老师的鼓励,以及九哥对读书的极大兴趣,一年级时也算不负众望,期末考了个双百分,并因此在回家后得到了吃鸡蛋的奖赏。家里从此立下规矩:期末考得好,就奖励吃鸡蛋。之后发展为期末考试前也吃鸡蛋。后来的成绩,双百分的可能性越发小了,不过一直名列前茅。
田老师是极和蔼而又极有耐心的人。没记错的话,开始语文、数学都是她教,到高年级时,才增加了教语文的老师,一个是吴老师,一个是吴老师。吴、熊二位老师谁先谁后,九哥也记不清了。
那时候没那么多的变态恶人,所以上学放学并不需要家长接送,所以回家时间是自己控制的,比较自由。除非天黑了也没到家,家长是不会着急也不会找的。
记得低年级时有一篇课文叫《小水车》。学了之后,九哥回家便照着课文里的方法做了一个。第二天下午放学以后,九哥便独自带着小水车,在学校边那口水塘出水一侧的小水沟旁耍到了太阳落山以后。那是个什么小水车呢?其实就是一根竹棍儿加一块萝卜横截之后的圆环体,再加几片树叶组成的。玩的时候,竹棍穿过萝卜块中心的孔,树叶插在萝卜块的弧形部分上,分配均匀。然后把竹棍儿的两端架在小水沟的两岸上,让水沟里流动的水冲刷树叶,让萝卜块儿转动起来。真没想到,就这么个简单的玩意儿,九哥竟能玩得那么起劲。
后来也做一些小玩意儿,像纸船哪、竹叶舟啊、草编蚱蜢啊、竹筒枪啊、橡皮弹枪之类的。不过那时候在同学中玩得最普遍的,还是跳皮筋、踢毽、修城、修子儿、抓子儿、斗鸡、滚铁环、掷圆铁块儿(像大洋那么大的)、打纸块儿、拍烟盒、扇火花、打陀螺、步步长、打bo(假打仗)、木头人儿、冰糕凝冰糕化、放假后的打草叉……真是花样儿百出,应有尽有。还有危险一点的,比如捉树猫儿、走独木桥(经过水田中间的水管)、跳拱等等。而捉泥鳅、捅黄鳝、钓黄鳝、抓小鱼儿、搬螃蟹等,则是乡村小孩儿的专业游戏了,城里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是很少玩得到的了。
那时九哥几乎什么游戏都玩过,男生玩的、女生玩的,危险的、不危险的,统统都玩。
有一次,他趁中午的时间,到学校附近的水田边去捅黄鳝。在一块大石头下,他捅着捅着,摸到了一根细长而光滑的尾巴,他兴奋极了,以为肯定有一条大黄鳝。可是摆弄了好半天,也没弄出黄鳝来。于是他转到石头的另一边去察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那边石头下钻出来的哪里是黄鳝哪,那是一条黑不溜秋的乌梢蛇。他吓得撒腿就跑,回到教室就再也不出来了。
在学校,九哥总体算是乖孩子。但也有混蛋的时候。有一次班上编节目,是个舞蹈,他大约是不喜欢,有些消极懈怠,不听老师指挥。那一次,田老师一改平常的和蔼,实打实的去办了一根不小的棍子。打没打九哥不记得了,但有那么回事儿。
九哥是个较真的主儿。有一次做数学应用题,全班同学都被老师打了红勾勾,只有他这个平常名列前茅的家伙被打了大叉,还挨了老师的批评。但他并没有因此屈从,而是拿回去再三研究,结果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就去和老师争论。不过并没有得到老师的认同。为了说服老师,他拿来了别的同学的作业本,把老师的解法抄下来,又研究,终于找到了老师解法中的错误,然后又去找老师。这回老师信服了,当着全面同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肯定了九哥的正确。那时候,九哥并不懂得给老师留面子,而老师也并不在乎什么面子。他们都只在乎什么是正确的。很显然,那时九哥已具备独立思考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