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假回来了,但当我再次面对他们时,一些话语卡在喉咙出不来。
犹记得孩时,我们被称为"四剑客"——在我六岁“插班进来”之前是“三剑客”,我们四个人不是在砸啤酒瓶就是在去咋啤酒瓶的路上。当时村里还没有配置绿皮垃圾桶,不知是谁开了先河,竹林里有了第一桶垃圾,逐渐垃圾就越堆越多,远看,实在像一颗大竹笋,好似它本该就应在这里。来一场大雨,“竹笋”就散了,向四周流去,导致竹地上铺上了一层垃圾。
是阿明最先找到这个“游乐场”。大概是十月中旬,阿明随着父亲去竹林里挖冬笋,说来也奇怪,竹林都要被村里的垃圾给占领了,笋还能生长,不由得感叹生命的顽强。阿明父亲小心地在竹林里挪步,避开那些垃圾,倒是阿明像出征的将军一样,大跨步向前走去——都是阿明在孩子聚会玩耍的时候说的。也是讽刺,虎头虎脑的没中招,小心翼翼的却中招了,阿明父亲踩到啤酒瓶,脚崴到了。
另一天,竹林里就多了三个为他“报仇雪恨”的小子——当然,马上会变成四个。他们在竹林里看到啤酒瓶就砸,誓要斩尽这些邪恶势力——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就这样,每天下午,竹林里就会悄然出现一支乐队,在竹林里演奏复仇的乐曲。
我是在下一年的六月来到老家的。村里人的菜地都和田地是在一个地方,距离居住区大概有7分钟的脚程,这也给了嘴馋的孩子有机可乘。记得那时候我随老爸去菜地摘菜,眼尖的我坐在电动车上时就看到几个小脑袋在玉米丛中摆动,像个不倒翁一样,不知缘由,我就是没有吱声。下了车,匆忙帮爸爸摘了一些茄子后,我就悄悄摸了过去。“嘿,那个娃娃,我怎么没加过你,你来这里干嘛?小心我们打你!”阿明喧声夺人。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小声道:“我知道你们在偷西瓜吃,但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给我一块。”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点头道:“哟,小白脸,还挺会来事,来,老大我就赏你一块”,“算了,我不吃了,但我还是不会说出去的”不知怎么,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吃,可能是不想分赃西瓜,哈。
下一天,他们三突然来我家找我,“嘿,小白脸,你真的没说出去吧?”他们三凑到我身旁小声到,我果断点头——虽然我最后在吃饭的时候还是和妈妈说过这个事...许是我没有告状,他们邀请我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四弟。就这样,我随着他们就趁着上午人少的时候去菜地里偷些吃的,我们是看到什么就摘些什么,看到西瓜,好,拿今天就吃他家一个西瓜,四人对着西瓜一人一拳,开了瓜平分了吃,看到梨瓜,也是如此,我们是有纪律有组织的,西瓜一天只摘一个,梨瓜一天只摘三个,当然坏了除外!没办法,小偷也是有原则的嘛!有时在路边看到红枣,嗯那就过过瘾,一人抓一大把就往嘴里送,这个时候我们就没了职业操守,因为它长在马路边,谁路过都会尝尝鲜。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下午和他们一起开“演唱会”的时候,“椴,猯,铛~”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就这样过去。
暑假过去,我要回去读书了,这期间我们就没有了联系。之后,我就怀念在村庄里面撒泼的日子,那么快乐,那么无忧,以致一放暑假我就缠着问老爸什么时候回老家,事情也如愿发展着,我和他们度过了几个快乐的暑假时光。
一晃这么多年,许久没有回去过了,终于在今年6月底再次踏足这片陌生的故土。我想到了三兄弟,便去找他们,只见到了阿明,听阿明说他们俩跟着亲戚打暑假工去了,这是我和阿明久别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我本想和他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唇,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但就是卡在喉咙说不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向我微笑,我也以微笑回应,我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转身,在心里默念:“再见,阿明,再见,童年”。
爸爸惊讶于我回来如此之快,我只是回了句:“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和他没有共同话题了,就这样吧。”
那天中午,我在老爸允许下陪他干了几瓶啤酒,呵,没味道。饭后,我悄悄拿了一个啤酒瓶,再次走到那个竹林,抬手,猛然朝地上砸了下去,呵呵,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