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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产生“想要成为温柔的人。”的想法,是在昨天中午的午睡铃打响之前。
那时的我刚刚结束和好友的微信聊天。
在被占用的一小时午休里,我们的对话并没有想象中来的愉快。
毕业后想去北方工作的她,被我以她的性格不适合在北方发展为理由反驳了。
她则认为我这是地域歧视的表现,并把最新版的全国各省行业人均工资排名表和她心仪的公司待遇发给了我,示意我好好看看。
聊天结束之前,我们彼此用带有强烈语气的句子,来和对方进行最后的无效沟通。
不满、气愤、压抑,是我那天起床时面部表情传递的信息。
下床穿鞋的时候,室友好心的问了我一句,要不要吃她刚买的柚子,听到话的我却像是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地朝她嚷嚷:“能不能小点声啊,不知道刚起床有起床气吗?”
气氛一阵凝结。
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我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把一份不知名的怒火发在她身上,我为什么不能温柔一点对她说话,我为什么要选择一种最差最野蛮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对我好的人。
那天出门上课的我甚至忘记了梳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怀着不知道对谁的气愤,我没有听进老师说的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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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宿舍的我,进门时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最想躲避的人。
听见开门声的室友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我,下垂的眉毛和微微挪动的嘴表明了她有话想对我说。
一步,两步,从门口走到座位的距离刚好是七步路。
在这七步路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待我的开口。尽管我在努力地调整状态整理语言,但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按下电脑的开机键时,我在心里下了一个赌注,如果这次的开机时间少于20秒,我就开口道歉。
“中午的柚子还有剩,你要吃吗?”
没想到开机时间还没显示出来,她先开了口。
“好啊,谢谢啦。”
“中午的话你没放在心上吧。”
“没啊,不然的话干嘛还叫你吃柚子。”
“嘿嘿。”
本来尴尬的气氛立马得以缓解,我感激的冲她笑笑,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温柔的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吧。
所有蹩脚的扭曲的处理方式,都不会属于一个温柔的人。
就连给好友发一个和解表情包这样的小事,我都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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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微信不再响起。
我当然不会认为十年的友谊就这样结束完蛋,但难以平复的情绪也是一件让人毫无睡意的事情。
于是盯着手机屏幕的我,在与好友的聊天对话框里写写删删,希望来一次意外的手抖让我的信息在不经意间发出去。
但没有一次如愿。
算了吧,今天就假装无事发生过,明天再考虑做个温柔的人。
心事未了的我,把一切都归咎于是自己不够温柔的错。
温柔这个词语的杀伤力太大了。
它就像是深陷天鹅棉里的一颗蜜糖,没有裹上外包装的香气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散发柔软攻击,以至于我们都想成为温柔的人。
于是我们渴求无数种变温柔的方法。
放慢嗓音说话,推门时给身后的人挡一下,包里常备纸巾。
终于,等我们装备好一切温柔武器,认为自己简直就是温柔的代言人时,随之而来的现实问题却让我们急速褪去温柔的外衣,最终仍由性格主宰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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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点,我醒了。
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手机是否有关于好友发来的信息。
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在关乎她未来发展方向上的讨论,我说的话好像太不妥了。
没有了解过她的兴趣爱好,也没能查一查那家公司的资料,更没有想到,同样被占用一小时午休时间的她,下午还要准备两家公司的面试。
而我连一句加油,都没有对她说。
实在是太不温柔。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在备忘录里写了好多想对她说的话。
最后终于发出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话太锋利。
对不起,我还不够温柔。
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逐一罗列的对不起,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我不温柔的具体细节。
变温柔应该是一件很难也很漫长的事,但从“对不起”开始,往前的不温柔终于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