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正当我和晓梅聊的开心时,却感受到背后有人拍我肩膀,扭头一看是真真。还未走进办公室门口,就已经感受到午休强烈的氛围感,尤其是过道里的两边办公室都已经关灯,光线暗沉,加上拉上窗帘,看上去更像是到了睡觉时间。所以我们说话不仅轻声,走路也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这个时候我看见真真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她就在公司附近住,骑电动车5分钟,走路的话比从地铁到公司门口还要近,平常真真都是回家午休从不在公司午休,所以我有些惊讶的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真真说孩子在家太闹腾没法午休还不如直接来公司趴一会儿。说着,我们三个轻手轻脚的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非常安静,大家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工作和生活,像是完全分割的分水岭,也是这个时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一丝放松。
我有个坏毛病刚吃完饭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都是趴在桌子上刷会抖音或者看个新闻之类的睡意才会慢慢形成。刚在桌子上趴下,钉钉群消息一直不停往外冒,打开一看是晶晶派车接来的患者在大厅大吵大闹非要吵着见晶晶的面儿,我看了一眼晶晶坐在工位上神色自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心里不由感慨晶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换成我的话,我早就焦虑的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我本来想问问晶晶怎么回事,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办公室过于安静,发出任何轻微的声音都能惊扰到别人的美梦,毕竟中午午休时间对于我们这些打工仔来说是最轻松的时刻。我看到那些蹦出的钉钉消息不由为晶晶有些担忧。前台在钉钉群里艾特晶晶说患者坚持要见到晶晶本人,见不到就要打12345投诉医院骗他过来白跑一趟。晶晶在钉钉群里说我没有骗他过来,我看他的档案显示他没到过院我就说派车接他到院实地面诊了解,他说他来过,我就说你要是来过我就没法派车接送,除非他来的时候带着他的朋友过来,这样还能给他免费派一次车接送,叔叔就生气了说我朋友不看牙,结果他和他朋友两个人自己坐车过来。晶晶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我能感受到晶晶的无语,没办法,每天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遇不上还好,遇上低素质的只能自认倒霉。
前台依旧问谁给叔叔打的电话,叔叔非要见到本人。这时我们部门其中一个女助理张露走到晶晶跟前说晶晶你现在下去一趟,你不下去他在大厅不依不饶影响不好,晶晶说他一到大厅就让我下去我就下去见他,他就问我是不是我给他打的电话我说是,我还给他解释说我打电话的档案显示他没来过,我才让他过来的,当时他也没表示异议,怎么我前脚刚走,他就胡闹,我真不明白他见我要干什么,也不是没见到我。
尽管晶晶十万个不情愿,但是碍于公司情面,不得不下去走一趟。我趴在桌在上午休了小半个小时,等我醒来时,晶晶已经坐回座位上,我不好意思问晶晶下去后怎么样,晶晶也没主动告诉我。这场风波算是平稳着陆,没有伤及无辜。
当然,晶晶安然无恙。说真的,我特别佩服晶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总觉得她安静中带着一种天生的匪气,这种匪气成为她的保护色,也成功的划分出人与人之间的间隔感,好像她的气息上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有时,我在想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我说的不是道德层面上,而是通过人与人相处之道带来的感受,转念一想,这样的屏障保护了自己同时也保护了别人,谁也不侵犯谁的利益,谁也别想踏入谁的圈子。我想这样也好,这样的人再差再差,总好得过落井下石。
现在这个世道,别说锦上添花,只要别落井下石就算是天大的好人。
我们两个半小时的电话通话时长已经成为我们工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与我们一日三餐形影不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这份工作,但是你若问我想不想摆脱,我说不想,你肯定会说骗人,我说想你肯定会说我不喜欢目前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如果没有拒绝没有咒骂,说句良心话,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份工作,尤其是和老人聊天时听他们说起他们那个年代的生活工作和对当下社会年轻人的生活工作的观念,我觉得每次和他们沟通都能让我受益匪浅。但是,这样的电话太少了,遇到这样的有缘人也太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相信缘分了,可能年纪越大,失去的越多,得到的越少,就越体会到相遇相知的概率很低,恰巧在同一个时间段,我打过去电话那边接通电话,我们就畅聊无阻,聊天南海北,聊过去当下,聊生活工作困境与快乐,我觉得自己聊着聊着聊出了辛酸苦辣,聊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这种亲近感打破了常规屏障,反而有了一种正的关联。
我和石阿姨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通了一次电话以后认识的,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极具戏剧性。你相信缘分吗?缘分到了,不信也得信,缘分不到,就算信了也觉得那玩意是纯蒙人的。
那是分诊台分来的最后一通电话,打了一天,经历一天的拒绝,我的心情糟糕透了,以至于我在打电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里略带哭泣和伤悲的色调,我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每放下一个电话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不能因为上一个电话的不愉快而破坏下一个电话的美好,我需要不断的放空自己,每天都要放空至少一百五十次以上,这样来来回回,不敢停歇,不敢间断。那天心情差到极点,我恨不得钻进地缝好好痛哭一场,把我所有的阴霾不快全部抖落干净,像抖落身上的风雪或者尘土一样。
电话没想到接通了,我按照以往那样说着一模一样的台词,连标点符号甚至语气都分不出上下,虽然电话里的人没有站在我的面前,但是我依然要强颜欢笑,依然要从心里笑出声来,还要通过无线网络电话传到对方耳朵里心里眼里,就好像我站在对方面前,我们面对面交流,我能看得见她的神情,她也能从声音里判断出我的脾气秉性。
世上的盐没有白吃的,多一粒少一粒都会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当然世上的苦也没有白吃的,以后的每个幸福瞬间都包裹着厚实的盐分,那滋味是相当的难忘,回味无穷。
当我把那一套流程台词说完以后,对方并没有被我打动,我心里也直到这次黄花菜又凉了,我的最后一线希望完全破灭,既然如此,我也就破罐子破摔,我把对方当成我的内心倾诉对象,把她当成我的奶奶,即使不来,说说知心话也不错。
阿姨也很耐心的安慰我说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你们很不容易,虽然我们那会儿年轻时也不容易,但是你们比我们那会儿还不一样,我心里好受很多,就说阿姨谢谢您这么理解我们这些年轻人,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好受多了。阿姨立马笑了,笑声治愈了当下心情粉碎的我,我说阿姨您知道我现在想到了什么吗,阿姨说什么,我说阿姨我最近在看《激情燃烧的岁月》就是电视剧演的石光荣进城以后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本小说却叫《父亲进城》。阿姨笑的花枝乱颤,也笑的我有点害怕,我试探性地问阿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阿姨说你猜我姓什么,我肯定猜不出来,我要是能猜出来也不会干这个工作,早就摆地摊儿去干占卜问路去咯。
忽然,我恍然大悟惊讶地差点说不出话,疑惑地说难不成您也姓石,阿姨呵呵笑了说真让你猜对了,我忍不住问阿姨您不会是石光荣的孩子吧,我半信半疑地问道。石阿姨说你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没猜对,我姓石没错,不过我不是石光荣的后代,只是我叫石国荣,我和石光荣就差一个字就同名同姓,我不由惊叹地是真的吗,石阿姨,那太巧了,好像电视里的设计好的故事情节。石阿姨笑了说这就是缘分啊,我的电话平常都关机,就今天开机了,而且还听到了电话铃声响,平常我都听不到电话铃声,今天真的是巧了。我笑着说石阿姨我觉得你说话特别好,尤其是这个巧字,太准确了。石阿姨笑着说你姓什么啊闺女,我说我姓林叫小枫,阿姨重复了一遍林小枫,这名字起的好听又好记。我笑着说阿姨,还听什么啊,我还觉得土呢,我还想一直改名呢,但是一直没改成。石阿姨说都这么大了改什么名字,不用改就这个名就挺好的。我笑着说石阿姨借您吉言,您的祝福我收到了,我的名字当时我爸起的特别潦草,当时正好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有棵枫树红了,我爸说要不就叫林小红吧,我妈说太土了,后来我爸想了想说叫林小枫吧,我妈说听着朗朗上口就这个吧。我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石阿姨笑着说还是你妈想的周到,我笑着说阿姨不怕您笑话,当时我这个名字改了又改,开始叫林小丽,我妈说我二舅家大闺女就叫小丽,我辈小是妹妹不能和姐姐重名,改来改去,就改成林小枫了,开始还被邻居误叫成林小疯,说我从小是个小疯子。石阿姨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就这样结束我一天的工作。
石阿姨记下了我的名字和常用手机号,我也记下了石阿姨这个人,我们就这样在人海茫茫里大海捞针,把彼此从彼此的海洋世界里完美无误的捞了出来。
别说从大海里捞一枚针难,就是从人海里捞一个人也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