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住在这个花厂,花厂是一对退休老人开的,他们也是老师,和父亲很投缘。暑假我也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老人家都很开朗。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茶花不到时候开,也罢了。老人家种的木瓜果实累累,我想着回去时应该熟了吧。可是在我望眼欲穿的期盼里,木瓜还是没有熟,我就离开了。
我走时,不知怎么感觉怪怪的,人处久了就有感情吧。离开花厂的瞬间,我抱了抱阿姨,竟然眼角被泪打湿。
我还是要回来的,这个城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它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在这获得了一份工作,撇开工作不说,我似乎也只能来这,父母在这里。我其实一直想走出父母的羽翼,生活到别处。不知道是自己一直没有勇气还是怕父母牵挂。只好在这里了。
再到花厂时,茶花开了。阿姨还是那么健朗。阿姨放下手中的活,洗干净手,坐下和我聊天了。还是那么能侃。我一直没有看到李老师。
后来爸爸告诉我,李老师去了。我懵了半天,更让我懵了的是,阿姨不让爸爸知道,她告诉花厂工人别跟爸爸说这事。爸爸有时挺残忍,可能是实在想知道为什么。他于是总问阿姨,李老师身体好点了没,阿姨点点头,恩,好多了好多了。爸爸想从阿姨的脸上读出点东西。
此时落花满地。我走在花间小道上,踩着落花碾成泥。 我说这样一个故事是真实的,我跟你再说说阿姨和李老师的感情。
本来就是的缘分,阿姨下车还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她就老远看到李老师的身影。阿姨此刻的心理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恰当。她跟我描述到这,一再强调“我这样说你们肯定不相信,太戏剧性了,可是这是真的。”我相信这是真的,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件事。阿姨手上只纂着张地址条,她知道李老师就在附近,但她要找到李老师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就这样下了车还没有迈出步子时碰到了李老师,好象李老师专门赶来来接她一样。可是李老师不知道她要来的,李老师那会儿感到不可思议竟一时失语,只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然后就带着阿姨回家。然后你想一下你在非常无助的情况下,碰到那个强有力的依靠时的情景吧,那就是阿姨当时的感觉。
阿姨来到广州后,看到了外面另一片世界,阿姨就说什么都不回福建了,此后她真的就一直在这里,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家探亲。阿姨说到过那么多地方,还是认为广州最好,所以阿姨总不间断的提醒我,留在广州工作生活吧。
阿姨很能侃。我本来是个很迷糊的人,但我却能把他们的事记得那么清楚,那是阿姨不厌其烦向我叙述的结果。
阿姨和李老师是退休后来经营这片花场的。可能年纪的关系吧,李老师有时给我的印象步履蹒跚,阿姨却总是给我健朗的感觉,阿姨干活的时候,年轻时那股泼辣劲就出来了。有时工人出错了,阿姨还要骂骂咧咧,过后还总得跟人道歉说重了话。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在老伴走了后,依然什么事没有的料理花厂。只是她现在不住花厂了,一周来三四天的样子。她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呢?爸爸无从知道,我们也终于不常去花厂了。
爸爸很习惯广州的天气,他身上那些病毒顽劣分子在这里安安份份的。我想爸爱上这里了吧。爸找了块荒地全种上了小白菜。妈妈跟我讲,爸爸没事就在菜地转悠,施肥,浇水。竟然把小白菜养的葱葱郁郁。这又让我感慨了很久,在家连菜地都懒的去的爸爸,竟然有这种心情种出了这么多的小白菜。这种感慨另一次的发生也是在广州。那是一个傍晚,全家出去散步,晚风徐徐的吹着,我走在爸妈的后面,居然看到他们手牵手静静的走着,在家时爸妈的爱淳朴到泥土里去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不善表达如他们者居然也会手牵着手散步。这种感动,惊喜让我常常回味良久。
爸妈一起走过20多年了,他们也有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困境中的相互依靠、扶持。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从来没惧怕过父母吵架,我惧怕的是父亲生病,我那时是真真切切生活在随时可能失去父亲的恐惧之中。这种恐惧来自爸爸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来自妈妈满身心的悲伤。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关于童年的最清晰的记忆。!
我说的是两个极为平凡的爱情,我甚至说的不是爱情。关于他们和他们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年少的人总想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与众不同的生活。于是总是寻寻觅觅,总是两手空空。
其实每个人要的都是幸福的感觉,但很多人不明白,幸福的感觉总是在一些最细微,最平凡的地方。不用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它固然美,但远在天边够不着。低下头看看,往往伸手可握的才是细水长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