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初恋:很庆幸,我们没有在一起

嘿,你还好吗?

我很想念你,想和你说话,想和你见面,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复读一年,我即将走进大学了,而你已经读完大三了。

现在,我好想告诉你,我高一那年,还好,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们从前是邻居,还记得吗?我们那时候住在山上,我初三,你高二,学校就在山脚下,初中部与高中部隔街相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呢?

好像是那年暑假,你在我家门前第一次对我笑。

好像是那个上学迟到的早晨,有着清爽的风,我急着下山,你急匆匆地跑在我后面,我发现了你,于是回头,你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衬衣,干净清秀的脸,冲我莞尔一笑,“早啊”,你说。我在路边停下,让你先过。

好像是……我也不记得了。

后来,慢慢熟络。中午回家,我总是一个人,你也是。我端着饭碗厚着脸皮去你屋里吃你桌上的菜。我们聊天,听歌,讲起读过的书,释放学习压力,然后互道午安,各自回屋午睡。

为了防止迟到,我们约定,起床后一定要叫醒对方再上学。

我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你记得吗?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我背着幼稚丑陋的书包,在山脚下昏黄的路灯下等你。我看着你会经过的路口,终于看到你一点一点朝我走来。于我,你就像冬天里的一团火。这时候,你往往很温柔,很小声地和我讲话。我们一起上山,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我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我们路过草丛里的霜露,路过寒月残星,路过无比静谧的夜晚。

你瞧,多么富有诗意的暖洋洋的日子,美到让人无法察觉,我喜欢你。你没有给我邻家大哥哥的体贴照顾,我也没有给你邻家小妹妹的清纯动人。

可是,我总期待午饭时分,期待放学路上遇见你,期待早上能和你同时踏出家门,期待晚上我等你时,你能带着温暖及时出现。偷偷地,甜甜的,酸酸的,期待着每一个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刻。那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期待。

直到,我中考前三个月,你突然地,突然地搬走了。是的,突然地,你没有提前告诉我。而我,也没有提前察觉,我喜欢你。

那天,我一直哭,一直哭,最后还跑到高中部去找你,我哭闹着,像个孩子,“你为啥要搬走,你给我搬回来”,我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你在一旁小声又无助地安慰:你别哭,别哭,我搬走了你还可以去我家玩呢,你有空就可以去啊。

原来,我好喜欢你。

你搬走后,我失落了一阵子,我的世界仿佛变得灰暗寂寞,毫无生机,没了期待。我会在午饭时,看看你家的门,无数次地回忆,我们一同在那间简陋的小屋里度过的慵懒美好的时光。

没了期待,有了幻想,幻想我能成为你的女朋友。对的,是幻想,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我高一了,你高三了。我以一个追求者的名义再次搅进你的生活。我一边努力地学习,一边疯狂地追你。

晚饭时分,我会在食堂搜寻你的影子。熙熙攘攘的食堂,我总能找到你。然后,坐到你对面,夹你碗里的菜,胡乱地跟你聊天,在你面前装淑女。眼睛总是盯着你看,多么帅气精致的脸,我碗里的饭总是剩很多,看着你吃完了,我立马倒掉碗里的,只为陪你走进你的教学楼。

我晚上放学了,你还有一节晚自习。我一路提着书包疯跑,只为在你上课之前,能趴在你的教室的窗边,微笑着对你说:男神,我回家了。

我会骄傲地对同学说,我家男神今天冲我笑了咦!好开心!

清晨的课间,我和你在学校的大操场偶遇。整个操场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并排着跑一圈。阳光洒下,我的长发与摇摆着的短裙的影子映在跑道上,身旁是你瘦削匀称的影子,我觉得美极了。

后来某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我们牵手了,可是,我们仍然没有在一起。我们,从未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的星期六,学校是不排晚自习的。第一次,你约了我。那是深秋时节,天色已暗,昏黄而俏皮的街灯亮起。我站在学校外面的天桥上等你,等你,我紧张极了,你会来吗?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可是,你还是带着一股风尘的味道出现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说,像是窃喜,像是责怪,像是十五岁应有的娇羞。“我回家吃晚饭去了”,你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我们去长长的河堤漫步,轻声地向对方讲起那些生活中的小事。碧绿的河水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涟漪,河堤上的灯光映在水上,由一点荡开成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河面上摇曳生姿,最后化作一团团火苗。

这火苗在我心头燃烧着,燃烧着,终于我抓住你的手,温热的,你并没有拒绝我。你握住我冰凉的手,我们十指相扣。

你牵着我,我们走过一座灯火辉煌的桥,我们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我冲你傻笑,你逃避我的目光,只是慢条斯理的微笑。我手心全是汗。

你送我回家,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我挣脱了你的手,你立在原地,我埋着头,

“这里很多大人都认识我,我害怕”

“嗯”

你小声应着。

然后,我一路疯跑着回家,秋风吹红了我的胖嘟嘟的脸,欣喜、羞涩与怯懦全涌上心头。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浪漫是什么,不知道暧昧是什么,只是心噗噗地跳着,我以为我得到了全世界。

回到学校,我仍旧热情洋溢地朗读语文课本上的《再别康桥》,仍旧用秀美的正楷字把海子的诗誊抄在作文格子上。你仍旧扛着高考的压力,不甘地做最后的挣扎,也仍旧排名倒数。

我们会在天色微亮时,相约在银杏林旁边的食堂,面对面坐着,吃着简单的冒着热气的早餐。窗外,金色的银杏叶铺了满地,像是无数金灿灿的蝴蝶在地上安睡。

那些日子,于我,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于你,如“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四月,校园里柳絮飘飞,春光甚好。我以为,我们的花正含苞待放,可是却猝然凋零。

那天,我去找你,你的位置靠窗,你正伏案刷题。我轻轻拍打着那扇绿色的窗户,你抬头,看到我,脸上却不再是温柔的微笑。我仍然一脸娇羞,递给你一个绿色的信封,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里面是带着清香的绿色信纸,上面是我熬夜写下的情书。

“送你的”

你把它推了回来,“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我愣在那里,手指变得软弱无力,那个绿色的信封滑落到你的课桌上。

你关了窗户,我愣在那里,不肯离开,于是你在草稿本上用力写下:

你走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感动不是爱情。

然后举起那张纸,我透过那扇窗,看清了那两排字,也看清了你那张俊美又冷漠的脸。

我转身,哭着跑开了。

后来,你开始躲着我,你说:“不再联系”。

我难过极了,湛蓝的天空一下子变得灰暗。我不依不饶地给你写了好多信,熬夜写的,写了改,改了写,最后用秀美的字体小心写在绿色或者蓝色的信纸上。

可是,我没有收到任何回音。是啊,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也喜欢我。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后来,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成了你的女朋友。一个月后,你告诉我,你们分手了。

你高考之后,我去看你的教室,空无一人,那个靠窗的位置上,以后再也不会是你了。我在那扇窗前站了许久,你曾是透过它对我微笑,心里空荡荡的。

你真的走了,你就这样走了。

我偷偷地留了你的照片,至今,还藏在我的衣柜里。

我给你发了许多短信,你很少回复。甚至给你打电话,在电话里哭泣。你没有拉黑我,QQ 也没有删掉我。我们没有吵架,没有争执,没有难堪的相互责怪。我没有怨过你,没有恨过你,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后来,我渐渐地不再联系你。我会去你的QQ 空间翻看你为数不多的动态,然后悄悄地删掉访客记录。我不再会给你打电话,不再找各种理由给你发很长很长的短信,不再写信,不再对人提起你,那个青春里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那个我追了好久好久也无果的男孩子。

很久之后,我深深地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子。偶尔,一个人走在放学路上收到你的短信:天冷了,多穿点衣服。而我只是简单地回复,谢谢。

后来,我经历了真正的失恋,我在一段恋情里狼狈不堪。我才开始庆幸,还好,我和你从未在一起。

前任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他说他真后悔吻我,他说你很矮我不喜欢。我和他有过无数次争吵,分手后的一次争执,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我使劲哭,因为我舍不得,他说:你怎么这样贱,他还说:信不信我打你。

后来,我去复读了。我生病的时候,打不通他的电话,我痛苦,我耿耿于怀,我也联系不上他。我格外想念他的时候,也联系不上他。我认为他欠我,应该补偿我,于是我和他谈判感情,像在做交易,最后他只是选择拉黑与逃避。他很恨我吧,我想。他后来还说,我应该感激他,因为如果不是他,我的成绩会更糟糕。

甚至,我和他的兄弟们也闹得很不愉快。

我与他,到最后,似乎一点美好都不剩。我们太年轻了,我也太天真。到最后,让我对感情这种东西,差点死了心,不再抱着对未来与爱情的美好憧憬。

一件十分美好的东西,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被曲意解读,最后支离破碎,真的让我十分痛心,我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孩子,过早的承受,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我无数次想起,我曾是那样的喜欢他,然后失眠到很晚,然后无声地流泪。

而你,是啊,你的确不喜欢我,我们从未在一起。我和你,都不曾在这段年少的感情里失态。你不曾愤怒的推开我,我也不曾卑微到连爱自己都不会。你仅仅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们之间,没有相互伤害,没有愤怒指责,没有太多的痛苦,没有所谓的相互亏欠。

我们的故事,到那里就结束了,一切的美好都得以保留,真好。

初恋最美好的样子,除了白头偕老,还有一种,我们从未在一起,所有的美好都得以保留。

现在,我要是想起你,我可以大方地给你打电话。

我给你发QQ 消息,你要是也想和我讲话,哪怕晚上十点,你也会给我打电话。

你要是告诉我,你在车站,我就可以说,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想来看看你。就这样,如此容易地和你见面。

我长大了,谢谢你,没有带给我伤害,谢谢你,仅仅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大胆试想,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到最后,不过也是相互拖累,相互伤害罢了,最后一点美好都不剩,两个人都精疲力尽。

所以,我的初恋,还好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们的美好都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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