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在武汉户部巷吃过一碗热干面。早上八点多的样子,热热闹闹的巷口小店里已经挤满了人,走进去,寻一张桌椅坐下。老板见着食客进来之后,在厨房里隔着一个窗口朝我们喊,"美女(帅哥),要什么面?"同进来的几个人也不知他到底在喊谁,总会一并回答要什么什么面,加不加各色调料。那边老板听了,回一句,好嘞!过会便会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给你送上来。
那种热闹蓬勃的生活气息让我特别欢喜,以至于我现在每次煮面都会想起那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和那碗热气腾腾的小面。
但其实相比于面食,家乡人似乎对稻米更熟悉,再加上小时候的我也挑食,因此直到进入大学之前,我对面条、饺子之类的食物都不曾有过好感。
但我也不是一点面条都不吃,县城老汽车站没有被拆迁之前,它后面有一家拉面馆,里面的面条我就非常喜欢吃。
第一次带我去那儿吃面条的是我父亲,他跟我说那儿的拉面师傅可以把一坨面拉得很细很细,然后放入滚烫的开水中煮熟捞起放入碗里,加入香油调料,上面再铺一层牛肉、一点葱花。听父亲这样描述,我不禁对那儿的拉面产生了兴趣,特别是对能把一坨面拉得细长的师傅。因为我们家吃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吃面,母亲也是喜欢擀面条或者下挂面,那种毫无筋道的口感实在让我失望。如今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就兴冲冲地跟着他去了。
到了拉面馆才知道那是一个多狭促的地方,小店里摆了五六张桌椅,拉面师傅就在门口的案板上揉面、拉面。但是真的跟母亲擀面不一样诶,他都不用擀面杖,眼见着他拍拍打打着就把一坨面团变成了细细长长的面了。小小的我当时就看呆了,迫不及待地要吃师傅拉的面。等到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的时候,我凑进去一闻,好香呀。
所以后来我出来读书,每次回家,但凡有时间我都会去那儿吃一碗拉面。但是去年老汽车站拆迁了,我回家也不再会经过那儿,也就再也没去吃过了,想来,附近的小店大概也拆得差不多了吧。
虽然在家乡的时候,面食吃得少,但是读大学的时候,却不曾少吃面条。这第一个原因是徽菜重油重咸,习惯了重口味的我实在吃不下食堂里寡淡的饭菜,唯独只有面条的口感还可以凑合。再者我那会跟有好几个北方姑娘玩得好,少不得要随她们吃点面条。所以,渐渐的,我居然从一个口味偏执的人成了一个乐于尝试各种口味的人。再后来,我居然又从一个肉食主义者偏向了素食主义。
这样的转变对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因为尝试才能带来乐趣。准确来说,我并不是完全的素食主义或者肉食主义,只是饮食偏清淡而已,但是我并不会排斥偶尔的辛辣、油腻,因为每种食物都有其独特的味道,强硬地拒之门外会少了多少乐趣呀。
我有一次跟一个姐姐吃饭,她跟我说,我是不会吃我没有吃过的东西的。我说,那你岂不是错过了很多美味。她说,不会呀,我对我没吃过的东西不感兴趣。她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了大学之前的自己,只要是我没有吃过的,我都不会尝试。庆幸的是后来认识了猴子,她跟我相反,什么没尝过就去尝什么。她总会说,哎呀,要尝尝的么,不尝,你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呢?不尝,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味道呢?所以,后来经常被她带着去寻觅各种吃食。
前阵子读陈晓卿的《至味在人间》,他在书里写了各色乡野小巷的吃食,让人看了就觉得特别美好。后来跟猴子聊起这本书,我说,有时候食物不仅是用来果腹的,也在传递着某种希望。猴子说,是呀,所以我多么喜欢走街串巷找各种小吃。
而我总是会想起户部巷的那碗热干面,也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特别惊艳,而是它留给我的希望让我觉得在难过的时候,在觉得走不动的时候,我还可以吃一份简单的食物,喝一碗温热的汤,以此来慰藉生活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