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良在求学的时候，第一次要临摹人体模特，内心十分好奇。

就像她的许多同学一样，这些同学有很多不宣于口的心思，让这种好奇平添一份暧昧的气氛。

披着翠绿浴巾的女模特展示出自己的身体后，迎来无数张羞赧的面孔和闪烁在窗户的身影。

结果不欢而散，这节课也被终止。

这件事不久后，在在画展中展出了一件张玉良的作品，人们议论纷纷，猜测那幅油画究竟是谁？因为看得出，画中笔触洋溢着创作者的专业和热忱。

他还不知道电视荧幕上的这段剧情后续是什么发展，再一晃，到了妈妈叫他吃饭的时候。

画家算得上艺术家吧？

集中住宿的学校远离市区，为数不多算得上娱乐的活动，恐怕就是省下饭钱买来两本杂志看看，读者格言意林，都很风靡。

不过他无意间中意了伊藤润二。

伊藤润二的漫画原本只是刊登在民间故事胆小鬼的末尾，但除了那些用常规文字叙述的离奇诡异，那用画面来呈现的视觉却十足吸引了他的目光。

漩涡镇的诅咒男女主无法打破，就在最终篇章的遗迹中身体缠绕在一起，越拧越紧，和诅咒永存……

这可真是一件奇特的故事呢，很难相信这是一名牙医所创作的。

他也尝试来进行这种风格的创作，当然，绘画也许强人所难，他就围绕着自己的住所，用镜子，双鱼鲤，红线，燃烧来完成一场毁灭。

不过，似乎吓到人了，那个用来做美术作业的白纸本上密密麻麻的蹩脚文字，被扔到一旁。

“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他私心想着，也许取材应该再广泛一些。

到了毕业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如果成为一名画家呢？

这个念头钻进他的脑中，他思考了良久。

既然如此，不如做起来，看看哪里画室最多。

几经打探，他终于来到央美附近的一家做艺术培训的画室，打起零工。

说是艺术培养，其实就是主要为那些希望到央美进修的人提供专业课的辅导培训，意料之外的是，这家画室只做研究生这块的业务。

明明高考的市场更大啊，他想不通，也不用想通，手底勤快干活就是了，新一批的画架要运到教室，姜老师已经昨晚跟他就说过了。

要是晚了，那些未来的“艺术家”就完不成当天的练习了。

呵，艺术家，现在不也是让家里供着么？！

他猛然回神，怎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

今天的模特来得很早，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脖子和肚子上有依稀可见的老年斑，整理过的头发和秋天缠绕在豆苗上的菟丝子一样凌乱和蓬松，手中拎着一根涂了白漆的木棍，拄着一动不动，五六个学生呈扇形排开，拿出属于自己画架和工具：有用炭笔，有在削铅笔，有在挤颜料调色，有在拿出丙烯颜料（听姜老师说这个会比较快出作品）。

因为是站姿，所以模特每半小时会休息5分钟，基本上每周会是一个周期，所以也要在这个期限内完成练习才可以。

姜老师这边会管一顿午饭，都是些家常菜，拍黄瓜，土豆丝，排骨土豆，清炒荷兰豆，再加上每人一碗米饭，还是很管饱的。

一天结束了，模特大爷也穿好衣服准备回家，见着大爷要走，他起身去送。

“嗨，不用送了。”大爷已经按了向下的电梯。

“是这样的，我一直想问您很久了，就是，嗯，您在过程，呃——”

“你是不是问我当娃娃们面脱衣服会不会嫌怪？哈哈，我都这把年纪了，不在意的。”

被戳穿心思的他，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在众人面前褪去衣物的羞耻。

大爷又补了句：“再说了，能叫我来不就是让娃娃们能安心画画么，看着他们那么认真，我都有种和他们一起在画的感觉。”

叮——

是电梯来了，大爷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回去。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张玉良那段剧情的后续：

那副画中，那位脸侧向右边，白色发箍束起前额，齐耳短发的没有着衣麦色肌肤的少女，就是张玉良自己。

那个在镜中映出的自己，在颜料和时间中凝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