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朋友说要坐半小时火车,从纽约乡下来曼哈顿看我。超级幸福浪漫的感觉啊!
火车,开往春天的火车,嘟嘟嘟,火车来了,满溢热情,充满希望。
时光一下子拉回到26年前。
1991年开学季,我随着奶奶坐上宁波到上海的轮船,然后搭乘火车北上求学。 奶奶是个小脚老太,一辈子没有做过大事,但论起手工活,那简直一把好手,鞋子、中式服装,奶奶都可以一件件缝制出来,她的手作衣服,我到现在都认为那是全世界最美的,奶奶的身影,也是全天下最美的,柔软的,缓缓地,却隐藏着中国女性最隐忍的美丽。此后经年,我慢慢懂得有一种美丽,是隐忍。
奶奶生于旧社会,长于旧社会。那时的中国,农村妇女低下的地位,一生多胎的养育艰辛,兄弟分家、婆媳矛盾,老来无着......恐怕奶奶一生都在经历。但我从来没有听过她大声嚷过吵过,只有时不时的轻声叹息和无助地搓双手。
奶奶7个孩子,60岁守寡,80岁脑溢血去世。一生善良,一生隐忍。
我的母亲却不同,她有不满意之处,会吵,和父亲吵。我不喜欢吵闹,我也自不太喜欢母亲。在母亲的吵闹与奶奶的默默中,我选择奶奶的默默。
此后,我慢慢发现,当我有不满意的时候,我选择沉默退出、无言不语。有时候积压得久了,就默默流泪,任泪水冲刷心里的不满。
我估计,那便是小时候奶奶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1991年,那时的我,也该有18岁了,可是没出过远门,相比儿子的18岁,当年的我,可以进博物馆陈列了。
轮船到上海的时候,奶奶的弟弟来接,我住到了他们家。局促的一大间,阳台上的厕所,合用的厨房,在乡里人看来,真是拥挤得很。好在,餐桌上的小菜都很精细,装盘也很漂亮,房间虽小,但清理得干干净净,床上衣物、寝具也浆洗得泛着阳光的味道。这便是上海宁波人家。
轮船上的上海阿姨说,外地人说上海人精明,实际上,那是一种见过世面后,对生活的一种把控和波澜不惊。
呆上海两天后,逛过闹猛的四川北路,转过电视台收视柱下的亲戚家,挤过当年凶狠的公交车。
然后,我乘着火车北上了。
阁子间的上海,不属于我,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北京新生活。
北京北京,于当年的我,是广阔的空间,是任由撒野的自由。
嘟嘟嘟,我乘着火车北上了。
我的火车情结,自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