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这个王八蛋

        在人类所有的情感中,嫉妒恐怕是最最王八蛋的一种。小人有之,“君子”恐亦不免。有人说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我觉得,就其对我们人生的影响来说,这种说法还算客气得很呢。既然如此,那麻烦就产生了。毫无疑问,生人在此,都是珍惜生命的,连畜生都知晓“趋利避害”的道理,我们怎么就不能,或者不肯去防范“嫉妒”这种毒药来杀死我们呢?——不客气的说,在这一点上,我们表现的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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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联网时代 ,新话语层出不穷,有人戏谑的说,我对某某,是“羡慕、嫉妒、恨”。三个词儿排成一排,“嫉妒”居于其中,从逻辑关系上说,它比“羡慕”要糟糕一点,比“恨”的程度还要稍微轻一点。从词义上辨析,“羡慕”是很想拥有他人所拥有的东西而不能;“恨”,则是有了夺走他人拥有的东西,甚至将人打倒在地而后快的心思;而“嫉妒”之所以说是最需要防范的东西,是因为他是从“羡慕”走向“恨”的必经之路。将这条路堵上后,“羡慕”不再发展,不失为一种催人上进,力争上游的动力;而“恨”则无由谈起了。

        但“嫉妒”这玩意,要想防范很难,因为它从心头而生,往往叫人油然不知。虽然不会让你明显感觉到,但它却影响着你的所作所为。《三国》中有一个嫉妒大王周郎周公瑾,因为事事都斗不过孔明,万般无奈下,发出“既生瑜、何生亮”千古悲鸣,至今让人心有戚戚焉。盖无论何人,无论智商高低,嫉妒心理都是一样的。远有周公瑾,近有身边人,我有一个朋友,平素较为正派模样,说话做事也磊磊堂堂状。不过最近,我发现他在对某某友人的态度上,是莫名其妙、花样翻新的“怼”。对方无论说什么看法或者建议,无论正确与否,他都表示反对,并且“引经据典”卖力十分地加以驳斥,丝毫不留情面。貌似理论之争,三番五次之后,我却渐渐咂出不同的味道了。无他,“嫉妒”作怪尔。虽然此君能力出众,但人无完人,每个人都各具长处和缺点。他觉得“某某”近来某些方面大有走在他前面之势,内心的那点小权威受到了挑战,不自觉的对人实行“横挑鼻子竖挑眼”。别人觉得他行为反常,可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反而不时为自己的胜利而得意洋洋。不得不说,“嫉妒心”实在很善于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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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心之所以不易被发现,不能归咎于嫉妒,最大的原因在主人自身。通常情况下,我们都缺乏检讨自己的动力。从简单的一点“批评和自我批评”都会叫人红脸出汗,丢人现眼来看,检讨(注:是真心)自己当属天下大不易之事。既然主人自己都没有找到这个“害人精”的自觉自愿,那嫉妒怎会傻到自己暴露目标?反之,当人道德意识增强,在这方面有了积极主动的意愿后,问题不难迎刃而解。此时,嫉妒心就如同曝光于太阳之下的魔鬼,焉有藏身之所?

        发现自己有嫉妒的想法之后,算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更重要的,是自我反思:我干嘛要嫉妒别人呢?我嫉妒别人有什么用处呢?嫉妒别人的后果又是什么?有什么好处?——不外乎是慢慢进入“恨”的境地,进而采取言行上的,或明或暗的攻击,成为一个鲁迅先生所说的惯于拖人下水的人:“我不行,而他和我一样,大家活不成,拉倒大吉。”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让人独擅其美,正是嫉妒这种王八蛋心理造就的王八蛋人的畸形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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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愿意戴上“王八蛋”的大帽子,但我们浑然不觉中,都把这个帽子扣在了自己脑袋上。前几天写过一篇《你幸福吗》的小文字,里面提到了叔本华追求人生幸福的方法,他说:人生的痛苦在于有太多的欲望。这话是对的,从减少欲望大家角度看,的确可以增加心灵的安宁带来的幸福。不过还可以继续分析:其一:因为人和动物一样,都有为了生存发展占据有利资源的原始欲望和行为,比方说,饿了,要吃饭,要吃好的;发情了,要交配,要找英俊漂亮的;累了,要睡觉,要锦衾绣榻;想刷存在感,就要下面都山呼万岁••••••这是一方面;从抛开原始欲望,到理性的层面这边分析,还可以继续深入:人大多认识不到自己的道德缺陷,不觉得自己拥有就是幸福的,而是没有拥有的,就不许别人拥有,否则,就拉仇恨。古语早就有:“民不患寡患不均”的说法。而我们对于:“过去大家都穷,但都一样,所以没有仇恨;今天虽然发达了,却出现了贫富分化,虽然吃穿不愁,但心理却不平衡了”的说法大为其然。实际上,过去“穷而公平”只是一个假象,哪个时代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人一生下来,无论从生理上,出身上、相貌上,天资上••••••还是后来成长过程中,物质上、精神上、机遇上,都是千差万别,怎么能使人不攀不比?比来比去,大抵就是一个“恨人有、笑人无,”的荒唐结果。甚至连歌声都优雅而凄凉的唱到:“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受不了,就是嫉妒已经走到了“恨”的地步,当心啊,要采取“大家都活不成,拉倒大吉”的行动了。

        为了防止私心膨胀导致的同归于尽,从古到今,圣人都教诲我们,要反省自己以求修身进步。“吾日三省吾身”,是孔老夫子检讨自己的办法。他提的标准有三:“为人谋须忠”——和上级同事共同做事,要忠诚担当;“与朋友交须信”——不能虚伪欺骗;“传须习”——一解是要温故知新,另一解是和别人谈的学问、知识、看法,不可以说一套做一套,自己也要经常践行。这三条当然都很好,不过依我来看,解决问题应该抓主要矛盾才有效。“明明德”的方式有很多,本着大道从简,化繁为简的原则,扪心自问:导致我们内心不幸福平和,进而做出一些失德甚至乱纪之事的源头是什么?就我现在的见识,以及现在讨论的主题来讲,应该是那个狡猾而傲慢的“嫉妒”先生。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须“日三省吾身”啦,只省一个,看看自己今天有没有对人产生嫉妒之心,好好琢磨怎么才能消除掉,或者将它压抑到最小限度,就OK。

        英国作家弗朗西斯•培根有一篇《论嫉妒》的文章,其中说到,只有“闲着没事儿的人才会产生嫉妒。”对此我应该表示同意。培根先生是绅士,没有粗俗地使用我们脱口而出的“淡疼”这一概念,不过这并妨碍正确理解他的意思:一个人,如果整天忙得团团转,连个屁都没时间放的话,怎么会有闲心琢磨利害得失?比方说,手头有一本好看的书,开卷如饥似渴,津津有味的看一天。恍然天色已暮之时,读者可能会掩卷一叹:“逝者如斯夫,”时间都去哪儿了?——人生苦短,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去做,时间单单用来学习还不够,怎么还舍得匀出一些来,去嫉妒他人?

        还有一个问题也应引起我们的注意:不嫉妒他人,是我们求诸己而对外的一个行为,可从客体方面来看,别人要是嫉妒我们怎么办?人嫉妒了我们,对我们下黑手使绊子怎么办?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你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啊?这个问题有点挠头,不过,我们没有办法干预别人,却未必就等于甘心束手待毙。俗话不是也常说么:“我不伤害别人,我不被别人伤害。”不伤害别人,可以通过自控实现;不被别人伤害,也还是有途径的,这个途径就是避免“木秀于林。”我们绝不会因为自己会被人嫉妒而放弃任何一个使自己变得优秀的机会,但我们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点进步,而飘飘然不知所往。“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曲而解之:无论学有所进,或者事有所成,反正你觉得挺烧包的东西,自己宝贝着就行,千万莫到处显摆。眼睛往前看,是非俱放下。常做一点“愚不可及”的事情,岂不正是聪明人的处世法宝?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整个一部《论语》,似乎只有这句话最说到点子上。现代诗人海子有一个单纯而质朴的愿望:“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我的想法是:“从现在起,做一个不嫉妒他人的人。”海子的期许,浪漫童幻,我琢磨不出他蕴藏在“远方”的深意是什么,但不妨从字面上来套用一下:“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天太久,只争朝夕,所以最好从现在做起;而做一个幸福的人,前提是不须要整天惦记、嫉妒以至于恨他人,没有这种“拉人下水”的歹心和烦恼,幸福才有获得的可能。

        试试看,解决了嫉妒的问题,一切“通则不痛。”当觉得所有人都不值得你嫉妒了,可能就天朗气清矣;当觉得只喜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情,可能就心底无私矣;当觉得人生所获自有定分,可能就恬然自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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