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过年吃得比以前好多了,免不了就会生腻,所以妈妈常常会做一道菜,豆腐渣。名字听起来是多不靠谱,那做起来就得多费时费力和费心。豆腐渣其实就是过滤豆浆剩下来的豆子残渣,先辈们在吃这方面的发明经验,真是把舌尖上的中国拍1000集都不为过。我妈为了保证干净新鲜,自己还去买了一个小石磨。黄豆头一天就要泡好,第二天先将石磨打湿水,再将黄豆加少许清水一勺一勺地从石磨上面的小孔里倒进去,还得用另外一只手推转盘,磨盘外围的出口下面,放着一个大桶,接着磨好了的豆浆豆渣混合半成品。一上午费尽了心力,磨了十多斤出来,因为做这么一次,不止我们自己吃,还得给周围邻居,姨妈叔伯送一些。以前外婆的老房子还有房梁,但现在的屋子没有了,也难不倒有四十年主妇经验的我妈。两个并排的过腰以上的桌子,架一块长条木板,搭成一个桥,在长大板正中绑一个粗麻绳,绳下端绑一个十字木架,用一大块方正的白色细纱棉布的四个角绑在十字木架的四端,布中间向下凹出一个大大的布兜,布兜下面再放一个大盆,妈妈将磨出的半成品一瓢瓢地舀到布兜里面,再慢慢晃动木架的两端,这样,豆浆就过滤出来,流到了下面的大盆里,将留在布兜里的豆渣盛到另外一个盆里,这样一弄,又是小半天。分滤后,架上锅,先煮豆浆,豆浆的火一定不能太大,还得要人守在灶边,用大汤勺子不断地搅拌,这样豆浆才不会糊锅,一刻都不能分心。糊了一点,整锅都是一股子焦味,要不得了。年少的时候没耐心,帮忙守锅的时候分了神,让我妈一天的辛苦化成了一锅黑焦的豆皮,她一天当中,除了一句:走开些,不要你帮,就再没有跟我说话了。煮豆渣还要选叶茎都绿的萝卜樱子,切碎了,和豆腐渣一块熬煮,也要人守着锅和火,需要将豆渣熬煮断生,没了生豆子的味道,青菜也煮得软脆了才好。要是得闲有时间,我们还会去周边的山上采野葱。新鲜的野葱有少许湿润泥土的味道,洗干净了的葱头嫩白得像新玉一样,有美颜滤镜的白色柔光效果,尝起来有些微冲鼻子的辛辣,还有一丝丝回甘,和烤得有些焦黑的干辣椒一起剁碎了,再拌上香醋,盐,花椒粉,一点点辣椒油,再趁热舀一碗豆腐渣,拌上野葱调料,过年吃的那些大鱼大肉分分带来的厚重的油腻感,分分钟下线。
出来工作后,自己也买了榨汁机,搅伴机,但机器打出来的和手工磨出来的豆渣对比,总少了绵软温暖的细沙感,多了金属粗冷的口感。或许是因我没有爱着的人,缺了推磨盘的心力、过豆渣的巧劲、搅拌豆渣的耐心,枉想用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去换我妈一天的辛劳,成品差那应当就是自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