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特别想去雨中走走,特别想见我的好友,可我并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打电话给她:“在家吗?下雨天晚上咱吃糊涂面条吧!”她说:“好,来吧!”
路上,撑着伞,细雨绵绵,思绪回到从前。
她是初二转到我们班的,不知咋的,就安排和我同了桌。前排靠窗,她坐在最里面,我坐在外面。
前面有一个男张同学对她很有好感,很爱扭过身来和她搭讪,却不怎么理我,我心里有时候有点儿讨厌她,有时候有点儿讨厌张同学,但都是那么一点点,一掠而过的讨厌。
她在家里是老小,父母年龄偏大,哥嫂结婚刚有了小侄女。姐姐在新乡上班,家里不怎么有人管她的学习,所以晚自习回家后她能继续看电视。那时琼瑶《几度夕阳红》正在热播,我们对港台节目趋之若鹜,可我父母不让我看,我回家只有趁着洗脚磨蹭的功夫儿看上那么宝贵的几分钟,终于还得被父母无情关掉电视断了念想,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翻开书,瞄上两眼。等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天凌晨五点。匆忙爬起来,洗漱完毕,五点十五蹬上二六车风驰电掣感到学校跑操、上早自习。
等到在灯火通明的教室坐下来晨读开始,眼睛余光跟着语文或英语老师转来转去,一旦老师转到隔壁教室,我就开始让她给我讲电视剧的情节发展到何种地步了,主人公的表情、说的话、做的事儿……细节逐一追问,末了还要设身处地把自己假想成主人公幸福一把或被虐一把。
那时,我们每周只休息一天,她常常在周六下午放学后或者周日约我去她妈妈工作的地方——油厂洗澡,她家就在厂门口的家属院住。那时住楼房让我甚是向往,厕所都在房间里,让人觉得挺洋气。其实,她家住的地方不大,可我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新鲜有趣的,包括那不得不改装成仅能放一张床的阳台。
油厂的工人们都很有优越感,因为生产的是老百姓家家户户离不了的副食品。一进厂门,就闻到浓浓的花生油香,我们常常在堆成小丘的花生袋上跑来跑去,有时候不定那个袋子漏了,就抓几颗放嘴里嚼嚼,总感觉比家里的香。
洗澡的地方就在锅炉房里,锅炉后面有一个砖头水泥垒成的长方形池子,类似今天的浴缸,当然要大上二三倍。那里没有放衣服的柜子,只有一把破椅子,人们随便把衣服搭在上面。
每次洗澡,我们都要用三池水。第一池,朋友说要清洗池子,因为别人刚刚洗过。第二池,我们自己泡,洗头、搓背,打肥皂。第三池,水很清澈,我们就像洗衣服一样再把自己漂洗一遍。现在想来,甚是奢侈与浪费。
我最佩服的是朋友的胆量,每次拧开热气时那蓦然“突突”的声音震耳欲聋,总是让人一惊,她却早已驾熟就轻,随手拿起一个毛巾垫着滚烫的开关收放自如。现在想来,在锅炉后面洗澡,不时还有工人在前面添煤加炭提升炉温,我们却不知道危险。
厂里的工人没事儿都会来这里洗澡,有时候我们去了,里面的人还没出来,我们就一边聊天一边等候,有时候是别人等我们出来。记得有一次,一男一女从里面洗澡出来,让我大为惊异。朋友说他们是两口子。我说两口子也不能在公用的地方让大家知道他们在一起洗澡。
我们还一起在油厂的职工宿舍里睡觉,那时她哥哥有一个单间不怎么用老空着。冬天,怕冷,也害怕早上起床晚迟到,她说咱们把外衣脱了,穿着棉袄棉裤睡觉,第二天一骨碌爬起来就走,省的里三层外三层又脱又穿的太麻烦。我听了她的话,睡了一两个晚上,后来就很理所当然感冒了。回家后,按照自己原来的方式睡觉了,觉得解乏还暖和,感觉朋友也不是说啥都对。
那时候,我们并不完全封建,也和男同学一起交往,父母对我们不知是忙于生计无暇顾及还是确实完全信任,我们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到朋友家后,我看她和一个邻居在倒腾家具,觉得自己帮不上啥忙,就下厨房做了一锅糊涂面条,去房前屋后菜园拽了些菜,有那么一会儿找到了李子柒的感觉。
他们忙完,我也把面条做好了,那位我也熟悉的邻居大哥表示雨天正想吃糊涂面条。边吃边聊,那位邻居大哥说他还认识我们另外一位驾校丽红同学,他突然说了一句:“我发现你们同学口才都可好,都可会说。”我和朋友哈哈大笑。
邻居大哥走后,朋友儿子毛毛从外面回来掂了一盒蛋糕,我才知道今天是朋友的生日。
我突然发现今天特别想来的理由,也许是天意。
我们这样三十多年的朋友,没有客套和礼物,只有发自内心的陪伴和祝福。
我说:“怪不得我非得晚上来你家吃面条,敢情是为了给你做长寿面。”又是一阵哈哈。
晚上吃完蛋糕,我骑单车回家,朋友要送我,我不让。
外面,雨早已停了,凉风习习,抬头望,一轮明月被缥缈的云雾遮掩的若隐若现分外妩媚,多少人此刻正在千里共婵娟。
祝福朋友,感恩有你,让我们珍惜彼此,愿岁月之光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