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阿婆说》。自然点击播放，很轻柔的女声，“囡囡呀，不要调皮，坐下听听阿婆说……囡囡呀，不要惊慌，过来听听阿婆说……”每一句都是阿婆轻声地嘱咐和宽慰，一句一句如呢喃如细语如轻哄，却让人听得落下泪来……
我的阿婆已经走了一年半了。
那个卧在床上到最后已经不大认得清子女的阿婆，看到了我眼睛一亮。
在我用温水为你洗手擦脸时，你对我说：“小娟你帮我剪剪手指甲吧。”我剪的时候，你特别乖巧的配合，一根一根苍白修长的手指依次被我握着，那么凉。你又说，用绵软虚弱的声音说：“脚趾甲也剪剪啊。”我答应着。剪完手指甲，剪脚趾甲，脚比手还要冰。
你说：“早点走，路上开车要当心点。”
我说：“天还早，我多坐一会儿。”
我喂你牛奶和蛋糕，吃了几口，就推开我的手，说不要吃了。
絮絮叨叨地，你讲的都是你年轻时的事，还问我可曾听见枪声？眼神惊恐。
年轻时阿公是渡船工，你们摇渡船在河这岸与那岸间渡人。日本鬼子来时，你被押着带路，在芦苇荡间，大着肚子的你胆战心惊，好在那个汉奸翻译还有些良心，一路劝慰着你。
你说：广播里又有人开始训话了，还有人在唱戏，闹死了。
你说：“我买了豆腐是阿娣帮付的钱，一块钱，我身上没有一块的，一会儿你给我一块钱啊，我要还人家的。”
……
你说：“你家里六楼的那个洗浴盆真好，等我好了，我再去你家，我还要在那个大的木头的浴盆里洗浴。”
……
你的时间空间跳跃着，屋里的人都说，你阿婆糊涂了，瞎说的。她问你阿姨也要过一块钱的。
我知道你在说的都是在你脑中烙刻下的记忆，你不能控制地穿梭在不同的时空。
……
我要走了，嘱咐你好吃的都放在你伸手能够到的床边写字台上。
你说，我吃不出味道了。你说，早点走，当心点开车。你说，你给我一块钱，我要还人家的。你说，管好靓靓，覅老是回来。你说，等我好点，我到你家去。你说，你听，喇叭里又开始广播啦。
……
你握着一块钱硬币，侧过身子对我说，早点走，当心点开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