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上小学那会儿,暑假和寒假都很漫长,我们就有很长的时间来玩儿个够。不管是妈妈同意我们去同学家玩儿,还是用一只大锁头把我们锁在家里,我们都玩儿得不亦乐乎。但是最难忘的还是爸爸在暑假的某个星期天带我俩去田野玩儿,有那么几年,爸爸每年都带我们去一趟郊野。
说是田野,就是爸爸骑上二八的自行车载着我和妹妹,直到郊外的土路上,然后四周都是庄稼,一般都已收割过了,剩下一些茬儿在地里,黄黄绿绿的,现在我也想不起是什么作物,大概是苞米,或是高粱,亦或小麦,不得而知,我的记忆力确实不太好,自然还有许多野草的。
去田野做什么呢,捉蝈蝈,寻着叫声,爸爸每次都能给我们捉到一两只蝈蝈。有一次,我还捉到了一只带尾的黑色的大蝴蝶,我们当时管这种蝴蝶叫燕别姑,这只大蝴蝶拿回家后,被妈妈用针扎穿蝴蝶的肚囊,扎在了一盆仙岩球上,成了蝴蝶标本了。
也想不起来爸爸怎样制的蝈蝈笼子,反正蝈蝈被放入笼中,笼中还放进瓜片,然后将笼子放入屋檐下的角铁上,去田野回来时都是大中午头儿,阳光火辣辣的烤着一庭屋院,蝈蝈就在炽热中拼命地叫着,仿佛不叫就会死去一样,或是因为要被烤死了而撕心裂肺地叫。我和妹妹听着蝈蝈一声一声的嘶叫就异常高兴,似乎只有在夏天能听到蝈蝈的叫声才算过了一个真正的夏天似的。
屋檐下的角铁是爸爸特意吊上去的,为的是小燕子能在上面安家,还真来了两窝燕子,每年夏天看乳燕学飞也是有趣的事情,尤其是一窝乳燕还离不开窝时,大燕一回来喂食,它们就张开黄色的宽边嘴丫叽叽喳喳的抢食,大燕每次只能喂一只乳燕,常常看见窗台上的燕粪里有蜻蜓的残骸。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妈妈推开屋门,看见院子上空的电线杆上大约有四十多只燕子,也不知它们什么时候聚集在这里的,不久它们都飞往南方了,只有一只老燕已经死于巢中。
还有一次捉蝈蝈回来的土路上,我们看见一只像扁了勾一样的大虫子,只是比扁了勾不知大了多少圈,在那里吃不知谁甩掉在路上的瓜瓤呢,当时我们就管它叫大叫驴,其实它一声也不叫,它当然也被我们逮回家,也忘了如何处置了它。
后来我们全家就搬离了平房,住进了楼房,角铁固然还吊在屋檐下,但燕子却搬到了邻居家,邻居家也学我家,在屋檐下安置了角铁,只是他家的角铁上一直没有燕子搭窝,直到我家搬走了,我家的燕子就搬去了他家,妈妈说燕子是要挑人家的。如今,当年的院落早已成为一片楼宇,不知我家的小燕子们都身在何方。可安好?
去田野捉蝈蝈给我和妹妹童年带来的快乐难以用语言诉说,那是一种岁月,一种生命深处的烙印,没去过田野的孩子是不能理解的,不用说去干什么,只要爸爸叫我们去田野,我们就高兴的什么似的,田野已经成为流淌在我们身体里的血液,这不是今天的只知道玩手机、打游戏、去旅行的孩子们所能够体会的,也不是泡图书馆、观博物馆、游动物园的孩子们所能够感受的。我觉得小孩子一定要有去田野里玩儿的经历,是真正意义上的田野,说不出来这有什么重要,就是说人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吧,毕竟我们人类仅仅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而且只是一小部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