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咬了一口的甜筒上
20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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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从舅舅家离开,独自一人游荡在暮夜的大街上,看着路过的人入对出双。给菜刀看我弟弟的视频,他说哈哈哈哈哈他吃手,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好帅啊这个小孩。突然又说了一句,跟我儿子年龄差不多。
当时我在体育场旁边的地下通道,看着旁边一对情侣走过。没来由地,我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在黑暗中驻足。世事总是变幻无常,若是当年的选择不一样,菜刀如今可能不会奔波四方。就算是爱自由,可有妻如花有子如玉的生活,谁人舍得。旁边的情侣有说有笑地牵手走过,不知道很久以后他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快乐吗。他们一定不会记得,这样一个有着迷人月色的黑夜,一个很酷的姑娘独自站在马路中央,举起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自己却那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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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愈发窄小却愈加热闹的柏油马路一直向前走,耳边回荡的只有月亮的忧愁。记得体育场还没有改建的时候西门经常上锁,每到下午放学之后就有一群小学生图路近翻旁边的砖墙。我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胆子,一个女孩子家总是毫不畏惧地就跟着一群男生从两人高的墙上一跃而下,竟然也没有摔过。前几年那扇下午总是关着的西门拆了,只剩一堵粉色的砖墙和旁边二十多年的三层高的老楼,相顾无言。
依稀又听见小提琴的声响。快要二十年了,我很惊讶当时的音乐教室还在。路过时老师刚好从沿街的教室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怕是他仔细看我多少眼,都认不出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吧,虽然很多人说我从小到大脸都没怎么变。我记得他似乎是姓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姓吧,不知道现在还对学生那么严厉吗。所有人都变了,他也不能免俗,脸上的皱纹也是愈发深了,只是依旧一头黑发。可是要知道,他的女儿与我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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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文化路与人民路交叉的路口,一辆车都没有。小城的夜生活总是早早就结束了,人们更向往的也许是憧憧楼房中隐隐明灭的万家灯火。行人不多,放眼望去只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坐在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走过时她没有抬头。停下犹豫了一秒钟后,我折返回去,偷偷拍了一张她的背影。我想,她大概是个有着一腔孤勇的姑娘吧。
实验小学拆掉的教学楼一直没有再修,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徒留一堆破败的断壁残垣。学校的围墙也许久没有修过了,对面新写上去的小广告顺带着也带了些许陈旧的沧桑。一直走到尽头有一家叫做格调的店,旁边冒出来的灯牌上突兀的写着“寿衣花圈”,与黑白的牌子一起显得愈加讽刺了。再怎么风光的一生,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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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是白天最繁华的解放路,也逃不过夜晚死寂的命运。四家开在一起的奶茶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营业到很晚,或许只是为了在寂寥的夜里相伴。蜜雪冰城的小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很开心买到了不常有的抹茶甜筒。我咬了小小小小的一口,原本尖尖的头看起来像是个五角星。举起甜筒的那一秒,月亮刚刚好挂在甜筒上。伴着凉如水的月光,以前的回忆像是不小心按到了开关键突然开始播放,一切恍若隔世。斯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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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像个喝醉的人,走路歪歪扭扭。路上我跟菜刀聊了很多,聊从前,聊以后,聊我一个月在学校轻了八斤,聊我一放假就想回家,聊我喜欢的小哥哥,聊起济宁。我说,我现在既后悔也庆幸没去成济宁学院。如果我去的是济宁学院,就学了我想学的心理,而且可能到现在也没有跟船长分手;可如果我去了济宁还是跟船长分手了,船长在济宁实习的时候要是某天在大街上碰见了,该有多尴尬。又和菜刀聊起船长的新女朋友,菜刀说不定压根没有,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哈哈,男人都要面儿。我说谁不是呢,我也要面儿啊,不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我又反问菜刀,如果你当时不是要面儿,是不是媳妇儿子也不会丢了。菜刀说,这也不能怪我啊,有时候就是缘分到了。缘分这个词儿真的很妙,我一直都觉得一切天注定,有些事情不是人所能左右的,强扭的瓜不会甜。
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夜晚,走路一直歪歪扭扭的我显得疯疯癫癫,路过的大叔一直盯着我看。我故意放慢脚步,让大叔走在我前面。路过的车照亮了整个世界,大叔的背影突然显得无比决绝。刚刚好跟菜刀聊到关于孤单的话题,可能对有些人来说,孤单是生活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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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场的围墙伫立在那里该有十几年了吧。原本的粉色早已斑驳,就算是晚上也看得出星星点点的白。很羡慕遇到的一家三口,越是长大之后就是不愿意去牵那只充满眷恋的大手。依稀记得小时候也这样跟爸妈一起牵手散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我也忘记了。
隔着楼道里破旧的窗子俯看万家灯火,有种说不出的倦意。许是累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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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大地,以及所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