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蛇放到阳光下时,它是出于本能或想逃离难缠的我,不假思索地往洞里钻,就连个龇牙咧嘴的告别仪式都来不及留给我,匆匆遁逃。虽欠礼节风俗,但这种方式很合我意,喜出望外的我,顾不了思索,立即投入到“拔河”比赛中,扑上去牢牢抓住蛇即将消失无踪的尾巴。
好家伙,刚刚恢复体力的蛇,竟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刚一交手,便进入了僵持状态。时间又开始停止,周遭的一切似乎定格成静止的风景画。而我却感受不到,我是在画内,还是置身画外。
双手开始僵硬,变得些许麻木,但头脑异常清醒。即使恐惧再怎么挣扎,试图爬上心头,尽是昙花一现,撼动不了我的专注。我在等待,等待准确、无误的信号,从手指头传来,那是见证奇迹的喜讯。
功夫不负有心人,“咯-噔”,从洞里传出的声音,打破死寂,响彻脑海。我有意识地松了松往外的拽劲儿,给对方传递一个假象。这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假设,如果能成立,蛇自然会撤防,如果不能成立,无非再与蛇僵持一番。那时,我相信自己,通过僵持,即将耗尽蛇的力气,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
果不其然,紧握的双手相继传来喜悦的信号,凝成铁棍一般的蛇尾,渐渐松软下来,静止的画面由中心掀起微微涟漪,轻轻碰触到我的眼睑,心中荡起无限波涛。我暗暗叫好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蛇拽出洞,倒吊在半空,看着蛇一脸的惘然,我笑了。
迟迟到来的喜悦,没有像之前那样,狂乱了心智。我轻轻地将那条惊恐未定的蛇,放回洞口,仔细检查它的全身,蛇身出奇的完好无损。
此时,蛇似乎缓过神来了,奋力挣扎着向我龇牙咧嘴,表示不服输。而我,潇洒地转身,扬起头,迎着阳光,走向羊群。
事后我很惊讶自己当时的冷静,超乎我的想象。经历一个冬天的酝酿,一如外祖父那平静的眼神,抚平了我浮躁、恐惧、担忧的心理,找回了真实的自己。我想,这正是外祖父渴望看到的结果,细活儿出自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