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墨尔本是商务旅行。周末无事,我一个人坐电车去市中心的博物馆溜达。迎面过来一个梳着高马尾的漂亮女孩。她踏着大步流星的步子,步伐跳跃又有弹性。快到我身边的时候,她马上绽开满面笑容打招呼。我的情绪也被她的灿烂的笑容点燃,高高兴兴地回答下午好。
走了几步远,那个女孩又掉头追了过来。很不好意思地问,”打扰了,请问你的外套是在哪买的?我很喜欢。” 我坦诚相告我从中国来,这是在上海买的,这里只怕没有。女孩很遗憾的耸耸肩,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美呢!再次互相谢过之后,我们才各走各的路。
那天快回旅馆的时候,我被市中心的电车路线弄懵了。正在仔仔细细地研究手上的地图。一抬头,发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悄没声儿地站在我前面离约一米处。
“打扰一下,你是迷路了吗?你是否介意我帮你指指路?”
那位善良的男士耐心地给我讲解了半天,有点不相信我的理解能力。最后他决定站在我旁边,陪我等到电车再走。他觉得天暗下来了,附近公屋的酒鬼可能快出街了。作为一名普通的墨尔本市民,他有义务照顾一个有点路痴的外国女子,直到她安全上车。
这种帮助纯粹出于纯善的内心,没有任何其他的企图。他既不问我的姓名,也不要我的电话。只是静默地站在一边。等我上车坐好,冲他挥手告别的时候,那个人温暖的笑容定格成我美好的回忆。
若干年后决定在墨尔本定居。时间久了就发现,像这样善举就是墨尔本的民风日常。
记得有一次加班晚了回家,已经是晚上大约10:00左右。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被后车狠狠追尾。我下车查看情况。后面下来一个骂骂咧咧,穿着低胸长裙,东欧长相的女人。
她上来就冲我吼: “嘿,我把你的车撞了! 你的车没事儿,我的车前灯坏了。”
我忍住心中不快说,“你把车倒一下,我看看后保险杠有没有受损。” 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和我交换了驾照信息,然后倒车。
我的车被她撞出碗大的一个坑。她看见后居然立刻开始发飙。”我没有全险!天哪,我老公会杀了我的!你们这帮亚洲人,应该滚回家去,我们墨尔本的街上就清静了。”
见惯了和善良淳朴的墨尔本市民,我被泼妇这段种族歧视的言论震惊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候,路边停车场不知道哪辆车里蹦出来一位男士。天黑,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只听见他中气十足地冲着东方女人大喊:
“你应该为自己的语言感到羞耻,把你说的话收回去!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没有这位女士在这里工作纳税,谁来养活你们这帮废物!”
那女人的怒气更盛了,“你是他什么人?要你替他说话?多管闲事!”
“我不认识她。我就是看不过你这样欺负人!”
东欧女人再不多说,钻到车里,嗖地一声就开跑了。那个男人比我还生气。二话不说钻进他的车里就开追,就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道那两人追车后续如何,最后我还是得电话报警再修车。不过这人至少教会我怎么回击歧视言论。
如果打开电视看新闻,大家可能会觉得墨尔本是个恐怖的地方。一直都是飙车呀,吸毒呀,盗窃凶杀呀,总之没有好消息。就像我认识的一个新闻从业者说的,老百姓不喜欢看好消息,只有坏消息才能吸引眼球。再说墨尔本的民风如此,善举每天都发生在大家的身边,一点都不新鲜。
前两天有个华人女子把国内买来的口罩分发给周围的邻居。邻居家一个大爷感动的不得了,二话不说,推着割草机把这位女士家门口的草修得干干净净。
这位女子家门口的CCTV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这段视频放到脸书上之后就火了,很多人留言说这个很正能量,很墨尔本。
自少小离家以来,我辗转居住过很多城市,搬过很多次家。从来没有觉得任何城市是我的家乡。来到墨尔本的时候,原以为也会是三年左右的短期停留。没想到一晃已经是十余年过去了。
有个朋友跟我说,“孩子们在的地方,就是妈妈的家乡。” 她这句朴素的真理脱口而出的时候,我们俩正坐在后院儿喝咖啡。秋天的暖阳懒懒地照着我们。这句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墨尔本之所以宜居,风景其次,人心第一。我的孩子们出生成长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我没有理由不把它当做我新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