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伊索寓言里被称为天命的屠夫,我认为这句话有不甚完善的地方,至少还有一半是天命的救世主。
先从天命的屠夫说起。
上大学,寝室流行脚气,每天晚上洗脚的时候,用手挖脚后跟的茧子,时间长了,手上也被感染成了皮癣。我就去一个老医生那里去看手上的癣。他还没给我看病上来先说了一句:“大夫不治癣啊!”那个时候,还没有雷人这个词,但是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倒真是很雷人。“你给我治不好,我来这里干嘛。”我心里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他貌似专业的给我开了一包子花花绿绿的药丸,然后扔给我一盒三九皮炎平对我说:“二十三块六,二十三块钱。”我疑惑的掏了钱就出了门,出了门一看门匾才知道:健康门诊 鼻、喉、眼专科。这次我算是真走错门了,回去打开药包一看,我觉得这个医生这样开药,我也能当医生。里面放满了具有消炎功能的药物,阿莫西林、氧氟沙星、罗红霉素、牛黄解毒丸、大安、强的松、VC。看着这个不专业的药方,我甚至得怀疑那个大夫是不是准备转行皮肤科,自创了一个治癣药方,在我身上试验。不过钱也花了,不吃也不行,先吃吃试试,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十一放假回家,母亲推荐我去街道上的一个叫天颐堂的老中医那里去治癣。我到了那个门诊一看,只见牌匾上写着:天颐堂 专业治疗各种皮肤疾病。我一看,暗自高兴,觉得找对了门路。进去医生很热情,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因为脚气引起的真菌感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癣。然后他说:“小伙子,我不但能把你的手治好,还能把你的脚气给捎带上治好,我给你配的药,有一味药是要是用来洗手的,洗完手你可以泡泡脚,这样你的脚气啊什么的都可以随之而去。”我一听,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下见风就痒的脚,觉得很划算。他说你等下,我侄子治疗这个手癣更专业,我们来会诊一下。
第一次听到会诊,是我朋友的孩子因为小儿肺炎住院,一群实习医生在会诊之后一致通过了一件事,就是让我的朋友在病危通知单上签字,我朋友一看,势头不对,觉得这一群实习医生准备把孩子往死里治疗,就连夜带着孩子逃出了医院,来到市里面的一所专业治疗小儿疾病的医院,一天的水,三天的药。孩子活蹦乱跳能在父母怀里撒娇了。市里面的医生说:“看不好病,怕担责任,还想赚钱,就给家人下一个病危通知单来搪塞了事。这样的医生只可剁剁喂猪。”其语言之犀利,让我一下子记住了这个故事的几个关键词,会诊、病危通知单、喂猪。
那个老者的侄子来了,拉着我的手一看,一场精彩的二人双簧就这样上演了。老者说:“学生,你要想治好手上的癣,需要吃三个疗程的药,一个疗程是一个月,在吃药的同时要配合用药汤洗手才能发挥到最好的效果,这个包里的药粉,是要整整100°的水冲成药汤,然后你用药汤洗手,这样就好的更快一些。”我想,这个医生大概没有学过什么物理,他不知道在标准大气压下,水的沸点是100°,但他从来不知道,他所遇到的环境水基本上在97°就真正意义上的沸腾了。更何况,学校的茶炉只是提供83°无菌热水的地方。老者要求的水我达不到,然后我解释学校的情况、还有宿舍不让用炉子烧水等一系列很难和治癣扯上关系的东西来推翻了老者要求的标准,并且最可怕地一点是,让我直接用热汤洗手。试想如果真是100°的水,冲完药汤也至少有85°。在85°的水温下洗手,他估计是四大名捕看多了,把我当成了铁手。
看我实在办不到,只见那个侄子说:“叔,其实我觉得七八十度的水也没事,只是辅助治疗,那样的水也行。”老者:“嗯!”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论证有点失算。
然后老者问我,说:“你准备治贵的还是便宜的。”当时我一惊,觉得不可思议。我觉得我好像是在买酒喝,青岛啤酒有好几个档次,我是喝便宜的还是喝贵的。我说便宜的怎么说,贵的又怎么说。便宜的一个疗程180,贵的一个疗程300.我当时迅速用乘法算出了我要治好手上的癣至少需要540元的代价,我只是在洗脚的时候挖了挖脚,540快钱差不多可以买一头猪了。看这样的医生手太狠,他肯定有把握给我治好,所以说出这样的价格。反过来我一想,这样的情况说明了我手上的癣肯定好治。这时,我就盘算着如何开溜。我大量了一下,知道他们这里肯定不能刷卡,就表现出来一副很想治病得样子说:“你们能刷卡吗?”“刷卡?哦,不能,不过对面有农业银行,你可以去取点钱。”我一看,机会来了,就说好:“你们等我一下,我取钱去。”说完,我就离开了这家诊所。转过身去,我就拦了一辆返校的车辆走了。
到了学校,我打电话给女朋友的爷爷,询问此事,老婆的爷爷是老军医出身,一听就火了,说什么要让我问问那个医生,他是如何用500多块钱来治疗一个很常见的花癣的。后来爷爷给我配了点外敷的药,我买了两瓶灰黄霉素,一共花了7块钱。治好了手上的癣。除了对那个老者和那个年轻人的气愤之外,更多的是对他们医德的失望。
有的时候,一些无能的医生,不只是要钱,并且还要命。
老王死的时候,舌头都吐了出来。老王是我们村上一个十分老实,家里很穷的一个人。他生病了去医生家里看病。那个医生其实是个兽医,不过也偶尔的给人看病。老王到诊所的时候快中午了,医生一看老王正在发烧,就直接给老王打点滴,点滴打上以后,医生一看快要中午了,就对老王说,你在诊所呆着,我去自留地摘点菜。等医生摘完菜回来的时候,老王歪在了诊所的桌子上,鼻涕、口水流了一大滩,舌头也直愣愣的伸出来很长。医生一摸脉、扒着眼睛一看,一篮子菜呼啦扔到了地上。老王输的是青霉素。在输液之前,医生没有给老外做“皮实”,只是问了一句,这个药你以前输过吗,老王说输过。老王说的输过是输过液而不是输过青霉素,以老王的文化,估计青霉素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因为老王六十多了,除了认得钱币之外,别的字一个也不认识。需要签名的时候,老王最拿手的就是按指印。这次老王的暴毙有两个原因:一、老王青霉素过敏,二、医生拿错了药,给老王加进水瓶的是给牛用的青霉素,单位太大。
这个医生是庸医,是村里人一致同意的。因为这个医生基本上没有治好过什么病,当兽医十年,治好的牲口没有治死的多。
更有趣的是下面。
一位老领导做胆囊切除手术,手术前儿女们找到主刀医生,给主刀医生送了两个价值不菲的金项链,送礼的价钱远远地超过了手术的费用。手术做的很成功,只是在缝合伤口的时候,那个医生故意缝错位了一针,致使老领导的伤口一年多才愈合。愈合的前提是又重新割开长了半年还没长好的肌肉组织,重新缝合。重新缝合后一个月拆线,两个月就差不多完全好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用力了,肌肉恢复了原有的功能。
三年后一次医生手术前,患者家属请客吃饭,他多饮了几杯,口出狂言。说道:“九六年的时候,我给一个老先生做手术,当时他的孩子送我的金项链,只因为样式老婆不喜欢,老婆就让我手术做好一点,缝合伤口的时候错位一针,叫那个老人吃点苦头,但是今天这顿饭我吃的很高兴,就是你们一分钱不给我,我也照样把手术做的好好地。”
患者
说说好的医生吧。
一个拾荒老人经常去一个诊所去看病。高血压还有一系列的疾病。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老人的血糖十分的低,并且身体也很虚弱。那个大夫就经常地叫护士去买几个好点的面包还有香肠啊什么的叫老人先吃了以后,才给老人看病,老人不肯吃。大夫就劝老人说:“这是药引子,一会吃药要很苦的。”老人就高兴地把面包给吃了,然后检查身体、输液等一系列复杂的治疗下来,老人至少能健康生活很长时间。结账的时候,大夫就对老人说:“一块五毛钱。”“这么少啊!”老人总是会说,大夫总是告诉老人,他给她用的是最便宜的药。老人就相信了,高兴地掏了一块五毛钱离开了诊所。一两个月后,老人还会出现,如果不出现,大夫就会骑车去找老人,说政府要免费给老人体检了,还发水果、蔬菜和肉。老人就很高兴地来到诊所来检查身体,然后拿着蔬菜、水果和肉高兴地离开。每当别人不解的问,你给老人用那么好的药,还给她买水果,买菜,只收她一块五毛钱这是为什么啊?大夫总是说:“我上学的时候,老人就在我家附近捡破烂,一次我上学走得急,没有带钱,没有钱给售票员,就在路边哭。是她给我垫付了一块五的车费。”二十年过去了,我大学毕业当了一个医生后,千方百计的把她骗到这里,说这里的垃圾多,政府的福利也好。
正是这一块五,才我叫我记着了她。她肯定早已经忘记了我。我这样对老人撒谎,只是不想去伤害她的尊严,因为二十多年,她一个人靠捡垃圾养活自己,一直过的很辛苦,但是很快乐。有什么事能比让自己的患者快乐重要呢。
山村有一个万事通的医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担着村里的数学教师,还担任着村里的气象员、农业机师等等很多农村很需要的工作,但这些工作只有教师是有工资的,当医生只是收个药品的成本费,药品在药店进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跑腿不算钱。他时常说:“农民兄弟,淳朴的感情使我在他们面前无法进行商业治疗,我能做的只是减少他们的痛苦和负担。”十年如一日,脚上厚厚的茧子和破旧的自行车是留给岁月唯一的见证。
老姜行医45年,在第40年的时候,被卫生部门关了诊所的门,原因是老姜没有医师资格证。老姜说,我从年轻时就跟着毛主席在部队里当军医,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在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自己不是个合法的医生。那段艰苦的岁月里,每当挽救一个生命,我就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新中国成立了,我成了一名医务工作者,后来去了新疆建设兵团,在那里给子弟兵们治病,疗伤,顺利接生了好几百个孩子,也没有被人怀疑过。
退休以后,我在山里老家立了个诊所,十里八乡的乡亲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县城看病了,后来战友从大医院弄来一些换代不用的无影灯、手术设备等什么东西给我送来,我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宝贝儿。我还培养一些小学里面大一点的学生充当我手术台上的临时护士,他们都很敬业。
现在八十岁了,我行医的时间比你们的岁数都大,你们现在来关了我的诊所,如果你们能再给这个山村派来一个医生的话,我情愿接受处分。卫生部门的几位同志相互看了一下,看看磨得秃下去的手术刀,再看看门外一群农民拎着鸡蛋在悄悄的往屋里张望的脸,就用一把锁把老姜的诊所给锁上了。
工作人员离开山村的时候,被一位农民拦住了去路。
只见农民拉着工作人员的手说:“同志,你们不是在拆诊所啊,而是在给我们这个地方的人选墓地啊?”我二娃叔从城里回来以后,我们村里就没因得病没人治而死过人。以前,有的女人生孩子难产,我们抬着去镇上,可是没有翻过去山就死了,我二娃叔回来以后,在村里不光是看病,还会接生,有的妇女难产了,他还会开肚子取孩子啊。”
同志,这篮子鸡蛋您带上,下面的口袋里还有些核桃,麻烦您回去给您领导说下,别叫拆了这个诊所,你们不需要,俺们需要啊。”说着,一个山村汉子竟然放声哭了起来。工作人员没有接农民的鸡蛋,头也不回的走了。
同志们回去了,诊所暂停营业。第三天,铁圈家女人生孩子,难产!铁圈去喊老姜的门,老姜很矛盾,诊所刚被查封,就又开始行医,是不是自己犯法了。不过铁圈的话倒是让老姜吃了一惊,他说:“爷,你去给我老婆肚子上拉一刀给孩子放出来吧,有些人没球事就会制定个条条框框来管个人。等人都得病死完了,让鬼来遵守这些规矩吧!”老姜一听,就对铁圈说,赶紧抬你媳妇来手术室,我去找个铁棍给锁翘了。
母子平安。第五天,卫生部门又来人了,这次来带来了很多仪器和设备,并挂了某某村卫生室的牌子。
老姜去世,没有任何的征兆。是给一位村民做阑尾手术,在上手术台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适,对旁边的副手小王说:“如果哪天我死在手术台旁了,你一定要替我把手术做完。”手术快做完的时候,老姜就突发心脏病倒地,小王一边喊人把老姜往镇上送,一边哭着完成了最后的手术。等老姜被送到镇上医院的时候,已经早已离开了人世。
老姜出殡的那天,全村人一步一磕头的送行。坟墓安葬了村边的一棵老槐树下,村民在坟前给老姜立了一块碑,碑上写着:好人老姜。
老姜死后,全村青少年共39人,这些青年长大以后,当医生39人,其中有一人就是小王,也就是后来的万事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