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请你一锅鲜泥鳅

王逸清突然被他爸爸安排去张裁缝那儿拜师学艺,而且还借住在她那个让人莫名没有好感的姨妈家,这让雷钰感到恼火,心中很是烦躁。

他似乎吃了枪药,突然就变成了一个臭脾气的人,动不动就发火,一周打了三次架,被请进德育处两次。

德育处主任是他们的老熟人吴主任,所谓能者多劳所以身兼数职,吴主任严厉警告雷钰再造次就要给他记过处分,并且让他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检讨。

雷钰当然知道自己最近脾气很不好,但他却管不住自己,内心很是无奈,于是烟也比以前抽得多了些。

就这样水深火热地过了大半个月,雷钰才觉得内心稍微平静,因为想要生气的时候,他能够第一时间和自己沟通,而不是发作了。

雷钰于是觉得心情也好了些。

但因为王逸清不在家,雷钰便不那么想回家,于是借口学校课业繁忙,两周才回去一次。

雷钰周末不回去,猪儿等人便约好都不回去,到了周末,就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在校园内外上天入地,放荡不羁。

因为是周末,老师们看到也不好多管,更多只能感慨,不自觉地发自内心的羡慕嫉妒,自己已经没有了如此的年轻时刻,想上天入地,都没有那精力,也没有那脸皮了。

4月一过,芳菲漫天,气温也越来越热,农民们收了稻谷之后,便是抓黄鳝抓泥鳅的好时节。

大家约好这周周六一早下乡去抓泥鳅,然后去伙食团开小灶,猪儿为此还提前给伙食团廖叔送了一小罐咸菜煎肉,哄得厨师乐呵呵的。

厨师一乐呵,就发了善心,允许小伙子们在他的单人宿舍里打牌玩,小伙子们于是去小卖部买了零食和几包烟,直接扔给厨师一包。

厨师也厚道,二话不说把他老婆专门给他炒的花生拿出来,最后大家自然而然地喝起了小酒。

大家欢了一宿,凌晨的时候才迷瞪着眼闹闹嚷嚷散去。

猪儿喝了点儿白酒,二晕二晕的,打牌手气竟然好得像是开了挂,他大概是太开心了,平时沾着枕头就睡着的大胖子,竟然迷迷糊糊却难以入眠,生生又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沉沉地睡去。

早上大家打着哈欠去到猪儿宿舍,假模假式地喊了两嗓子,猪儿犹自打呼,大家竟不管他,笑嘻嘻着推推搡搡地就出发去抓泥鳅了。

“哈哈,等猪儿睡醒非哭着撞墙不可。”蒋成立幸灾乐祸地说。

“活该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哈~呼!哈~呼!瞌~,瞌~”邓福国也嘿嘿笑着落井下石,还生动地学猪儿打呼。

众人乐的抛弃猪儿,边走边拿他打趣,笑得前俯后仰,因为没睡饱,一笑就流眼泪,还止不住哈欠连天。

猪儿睡到中午才悠悠醒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抛弃,气得他嗷嗷直叫,叫完之后索性躺下又睡,他宽心地想,反正都被抛弃了,也不在意多睡一会儿。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猪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迫不得已起床去吃饭,一边思忖下午自己一个人怎么玩。

雷钰他们去到竹篙河边,沿着河往下游走,何小川调皮,试了试河水,然后惊颤颤地高呼:“诶,不冷了诶!哥几个,敢下河洗个澡不?”

“怕锤子!你敢我就敢!谁不下去谁是孙子!”邓福国说着,却推了推走在他前面的哥哥邓福军。

“走啊!走啊!谁怕谁?”邓敏也跟着嚷嚷。

“卧槽!还抓不抓泥鳅?”李奇急忙拨乱反正道。

“抓呀!洗完澡再抓呗。”

“你该不会不敢下去洗澡吧?”

怂恿洗澡的人开始挤兑李奇。

李奇不乐意了,回轰他们:“你敢小看爸爸,小心爸爸待会儿让你吃水吃到饱。”

“哟哟哟!爸爸差点儿就信了。”

“就是,为了吃这顿水,爸爸晚饭都没吃,空着肚子,等你拿水孝敬爸爸呢!”

“瓜娃子!”雷钰简简单单三个字,也加入了无聊而激烈的口水战,别说,他还真想哧溜窜进河里,痛痛快快地游它几圈呢!

一群人都是青腚子疙瘩,天不怕地不怕,贪玩好事,没有人怂恿也能自己闹腾出花儿来。

于是闹腾腾地越说越兴起,索性找了个合适的地段,脱了衣服裤子,一个个赤条条地一猛子就扎了进去。

紧接着便冷得嗷嗷叫唤,一群人在春末夏初的河水里,可劲儿地扑腾,好让身体暖和一些。

不知是谁在水里抓了个什么东西,往李奇身边用力一扔,“噗通”一声,扎起一幕水花,溅李奇一脸,李奇怒吼了一声,直接往旁边的邓敏身上找场子。

于是一场激烈、混乱的水仗就这么打了起来,他们各自为战,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敌人”,在混乱无章的战斗过程中,他们随时随地都在腹背受敌。

笑声从每一个少年的口中发出,连被袭击的哀嚎都透着无与伦比的自在和欢喜。

他们在河里窜溜够了,才湿漉漉地上岸,被风一吹,冷得直哆嗦,也不等身上的水晾干,慌忙穿上衣服,然后齐刷刷地站一排,邪魅地笑着,朝河里尿尿完,才吼着歌谣去稻田抓泥鳅。

那时候不像现在,庄稼都是用肥料和农药堆出来的,好处是高产丰收,但代价是生态环境破坏严重。

那时候给个水洼就能抓到鱼,水田里顺着泥洞就能挖到泥鳅黄鳝,随便去小河边溜达溜达,轻轻松就能抓一兜的螃蟹,现在你去试试,运气不好的话连水螺蛋都看不到一个。

雷钰他们分工合作,在收完谷子的稻田里挖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抬头一看,队友身上都是泥巴,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不自觉抬起满是泥巴的手掌地给自己额头擦擦。

这时候队友看着傻不拉拉的他,也是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不能坐地上,于是一把扶着膝盖继续笑,然后自己也傻眼了。

弄得浑身都是泥巴!

“我抓到一条泥鳅!”这时候有人兴奋地大喊。

然后另一处也兴奋地喊起来:“我也抓到一条了!好肥啊!”

正兴奋地喊着,紧接着一声惊呼“哦豁”,到手的泥鳅跑掉了,然后场面出现一段短暂热烈的骚乱。

“快抓住!快抓住!”

“在这里!”

“抓住它!那儿呢!”

“嘿!哈哈哈哈……”

猪儿无精打采地吃了个午饭,从食堂出来,天大地大,竟然无处安放他那周末被抛弃的肥胖身躯,他心中渐渐地哀怨无比。

路过操场,碰到几个同学在那儿很生气地控诉着什么,猪儿一看还有两个二年级的熟人,于是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我们想打乒乓球,去体育保管室借球拍,结果薛老头非但不借,还臭骂了我们一通,你说气人不气人?”

“对啊!那老头忒势力了,狗眼看人低。”

“卧槽!还有这种事情?”猪儿一听义愤填膺,气不打一出来,他挺了挺胸,一副正义秉然的样子,“我去帮你们借,借了大家一起玩!”

“狗曰的儿子们不等爸爸一起去抓泥鳅,爸爸也不跟你们玩,爸爸今天下午就在这里打一下午乒乓球。”猪儿一边委屈巴巴地想着,一边愤愤不平地往体育保管室快步走去。

几个同学想见识猪儿管老薛借球拍的风采,也颠颠儿地跟了去。

门开着,老薛人却不在。

猪儿和颜悦色地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薛老师”,都无人应答。

“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真是恼火。”猪儿摊摊手,无奈地说。

屋里放着各式各样的体育器材,但没人敢私自进屋去拿球拍,只一脸正义和硬气地站在外面等老薛归来。

好半晌老薛才“姗姗而归”,一看猪儿等人守在那里就没好气,再一看自己的门竟然开着,火“腾”地就窜了出来,冲着猪儿等人就是一通训斥。

“像堆胎神一样站在这里干嘛?一天学习不好好学习,上台挨批评就有你们一个二个,谁准你们开门拿东西的?拿了什么都给我退回来,赶紧滚一边儿去,少在这儿碍眼!”

猪儿等人都愣住了,谁开你门了啊?于是谨慎地争辩:“我们没开你门,可能是风给吹开的。”

“对啊!薛老师,我们是来借乒乓球拍的,我们想打乒乓球。”

老薛一听,得,又是来借乒乓球拍的,他不由地多看了猪儿等人一眼,几个小痞子!他心里骂了一句之后,才又开口训斥:

“不借!读书不努力,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早知道你爸妈还不如把你们送到山上去放牛,还可以给家里面减轻一点负担,瞅瞅你们一个二个这怂包的样子……”

时间过了五分钟。老薛趾高气昂地训斥。

时间过了十分钟。

老薛一边趾高气昂地训斥,一边打水,淘米下锅

猪儿统共没说上几句话,却被老薛训得灰头土脸,最后老薛极不耐烦了,吼了句“滚”,他们才如逢大赦,赶紧转身跑人。

跑到操场,猪儿往乒乓球台上一坐,“马卖皮!归儿子!”他憋屈到不行,张口便骂,“一条老狗,体育保管室是你家开的啊?不借你特么的就不借,你个瓜娃子跟老子们横什么横……”

其他人也忍不住骂老薛太不近人情,却无可奈何。

正当大家骂着老薛,以发泄内心的憋屈,雷钰等人出现在路口,猪儿远远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咬他们两口。

雷钰他们走过来,猪儿不说话,只管气呼呼地坐在乒乓球台上,又有些焉儿打打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咋的啦?谁特么欺负你啦?”雷钰问。

“玛德,体育保管室那老龟儿子,不借乒乓球拍给爸爸,还把老子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特么的,想想就来气。”

猪儿按下早上被抛弃的梗,恨恨地先说体育保管室薛老头,此仇不报,此恨难消。

雷钰一听,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同学之间恃强凌弱他都不能忍,更何况老师对学生玩他大爷的区别对待。

雷钰重重地出了两口气,搓了搓手,拍拍猪儿的肩膀:“等着,我帮你借去,他敢不借,爸爸砸了体育保管室。”

雷钰说完转身直奔体育保管室走去,手里还提着一口袋刚抓的泥鳅。

老薛正揭开锅盖搅锅里的粥,抬头一见雷钰朝他走过来,“雷书记的儿子。”他提醒自己说,于是隔着老远,他就堆出了一脸堕落的笑。

雷钰本来心里有气,看见老薛搅粥,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坏主意,立马开心不已,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薛以为雷钰冲他示好,更加欣喜,不等雷钰问他,便慈祥地问:“雷钰啊!要借什么器材?我马上去给你拿。”

“哦!薛老师,我想打乒乓球,请你帮我拿副球拍,谢谢啊!”雷钰“受宠若惊”。

老薛堆着笑,当真立马颠颠儿地就进屋去给雷钰拿球拍。

雷钰见老薛进屋,他邪魅地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老薛的锅盖,将一口袋鲜活的泥鳅倒进锅里,然后把口袋揉进自己的裤兜。

老薛笑呵呵地从体育保管室走出来,他不仅给雷钰拿了球拍,还贴心地拿了两个乒乓球。

雷钰站在院子里,也笑呵呵的。

他们都好开心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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