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子是个健谈的人,给我讲过很多有意思的事。
翔子说,他妈妈讲过,大学的时候家里去过个卜卦先生,先是说对了他家的好多事,翔子妈妈便有些信了,觉得这人能掐会算,以为自己遇到了高人,便想问孩子的未来,问家庭的福祸。尽管翔子妈妈跟翔子说,她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相信的表情,可谁信呢?卜卦先生见多识广,自然早已看穿了翔子妈妈的内心。
翔子大学毕业,跟如今的单位签合同的时候,是征求过父母意见的,妈妈对翔子这份工作十分满意。翔子说,后来他表现出对这份工作的厌烦之后,妈妈才告诉他,卜卦先生曾说过,翔子的事业在东面,要想成功,就得往东面发展,恰好如今工作的这座小城,就是家乡东面,不过是东北面。
翔子曾调侃着说,妈妈理解错了卜卦先生的话,卜卦先生口中的东,应该是正东,如今偏了,自然自己的未来便偏了。
翔子说,小时候听爷爷奶奶讲,人的魂魄是个瘸子,人若是跑的快了,魂魄就跟不上自己。到底魂魄能干嘛,却无人讲的清楚。
翔子说他是在乡镇中学读的初中,家离学校不远,只是去学校要经过个曾经的乱坟岗,所以每次走那条路都有些胆怯,晚上下晚自习天黑了,那条路更是能吓出他一身汗。可是就算再害怕,翔子依旧不敢快跑,爷爷奶奶讲给他的故事,他深信不疑,翔子怕跑快了魂魄跟不上,怕魂魄迷了路找不到自己。就这么艰难的熬过整个初中生涯,翔子不清楚自己到底害怕什么,却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到底还在不在自己身边。
翔子说他读高中的时候,总有些家在农村的同学的家长,会在高考前请村里一些会做法事的人来家里念经祈福。这种行为,在农村还比较普及。
翔子说他妈妈曾经也想为他祈福,保佑翔子高考取得好成绩,他严词拒绝甚至说了些威胁的话才制止住。不过妈妈虽然没有在自家祈福,可高考前邻居家做法事祈福的时候,翔子妈妈偷偷跑去,让法师给翔子也算了一卦,听说卦象并不太好,着实让翔子妈妈担忧了好久。法师让翔子妈妈在自己家做场法师,他们能帮翔子转运,翔子妈妈左右为难,还没拿定主意高考便来临了。
当然,最终翔子高考的结果是很理想的,所以翔子妈妈讲这些的时候,是以讲故事的口吻说出来的。翔子自然不信这些,可也免不了担忧,若是曾经自己高考失利,大概妈妈是会因为没做法事而自责的。
翔子说,他读高三的时候,身边这种祈福的氛围是很浓的。他说每年四月份,县城有庙会,好多同学在庙会那一天会专门请假去寺庙里祈福。
那一天,好多家长早早就在宿舍楼门口等着了。那一天,学校是正常上课的,只是那天坐在课堂听课的人,未超过一半。翔子记得一位教物理的老头看此情景,调侃说应该把佛像建在教室里。
那时候老师对学生去寺庙祈福的行为不提倡也不禁止,大概老师也把祈福当做一种给同学们增强信心的方法了吧。翔子没有去关注最后那些祈福的同学有没有考上大学,可就以家乡小城的升学率来说,也绝非所有祈福的同学都能考上大学。
翔子说,他以前觉得,家乡小城发生的这些事,有些丢人,什么他的未来在东面,什么人的魂魄是瘸子,什么祈福能转运,这都是愚昧的表现,可是如今翔子把这些当故事讲的时候,他说他觉得这些已经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趣事,他说这些看起来最愚昧事,本身其实代表着家乡人最朴实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