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未大亮,静秀已做好了早餐,菜是昨晚剩下的乌鸡牛鞭,简简单单的稀饭,馒头,一瓶打开的桂林腐乳。我和义强刚开始吃的时候胃口都不太好,端着稀饭无滋无味的小口喝着。桌上的乌鸡牛鞭重新热过,香气一如昨晚的浓郁,但我想起昨晚身体的蠢动,实在有点谈虎色变,心有余悸。让我想不到的是义强也对那半锅佳肴敬而远之,筷子一次都没有伸入,看来他昨晚也没少受折腾,此刻闻乌鸡牛鞭而丧胆。相反静秀却吃得津津有味,这应该也是女胜男的一个佐证。喝完稀饭,静秀再添时我却起身舀了一碗乌鸡牛鞭,反正不补已经补了,世人还冒死吃河豚呢,乌鸡牛鞭算什么?它壮阳是一方面,对身体其他方面不是一样有滋补作用吗?我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此刻不是感觉没那么痛了吗?我洋洋得意的看着义强,眼中说:“晚晚这种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去争取更大胜利的精神你有吗?你有么狂的,比晚晚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吧。”义强嘴角一抽,左眼一眨,右眼送出一缕鄙夷,筷子夹了块腐乳,送下了最后一口稀饭,我嚼完了一碗乌鸡牛鞭,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汤对静秀和义强说:“给你们变个魔术哈,听过陕西的羊肉泡馍不?”静秀马上捧哏:“听说过,没吃过,你有本事给我们变一碗嘛。”
我嘿嘿笑着对他们说:“两位,知道什么叫不可思议吗?你们相信奇迹吗?今天本大师给你们变个陕西名吃,不要眨眼啊,眨眼可是会和奇迹擦肩而过的。”边说边拿了个馒头撕碎泡到汤碗里。静秀眨眨眼,秋波射进我的心里;义强眨眨眼,嘲讽喷到我的脸上。在他们的目光中,我三两下吃完了自创的乌鸡牛鞭汤泡馒头,还别说,硬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可惜一般的人还真的无福消受,看着义强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我觉得自己在电灯光下的影子也高大了许多。饭毕,堂哥和安开门从外面进来,看到我,丢下身上的袋子就扑过来,紧握住我双手不放,一边小老弟小老弟的叫着。我堂兄弟十四个,我排行最小,其他的堂哥一般都叫我十四弟,只有四哥和安总是叫我小老弟,小,自然是小,我比四哥的儿子都小几个月,小老弟比十四弟听着更亲切些,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四哥那年四十三四的年纪,一张国字型的脸,常年理着个平头,不算宽阔的额头隐现三条抬头纹,一只眼大,一只眼只现一条细缝,而记忆中的四哥双眼应该是健全的。他遗传了我们申家挺直的鼻梁,大嘴,和毛爹爹一样下颌长着一颗痣,黑中透红,十分的醒目。义强在旁边啧了一下说:“看到您老弟就么子都不管了,您冇看见我不打紧,这里还有斌晚娘撒。”四哥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静秀,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老弟嫂,四哥老了,眼神不好,你莫见怪啊,自家人,千万不要计较哈。”一边骂着义强:“你果家忤逆不孝的东西,还不让你晚娘坐,一点家教都没有,让我在自家老弟、老弟嫂面前出丑。”
义强嗯了一声,笑着说:“您老个的老弟、老弟嫂是自个家的,我是您捡到的,我是外人好不?”
看他父子两个打趣,我也感到特别的温馨,本来吃了早饭就要回堡里的,四哥归家,这告辞的话一时哪里说得出口,静秀得知四哥没吃早饭,就进厨房热粥热馒头去了,四哥把着我的肩神秘兮兮的说:“小老弟,你艳福不浅啊,老弟嫂的盘子好靓哦,身材又长得称条,一看就是个会生养的,晚爷晚娘总算完成最后的任务了,小老弟,你么时办结婚酒?四哥是一定要参加的。”
我说:“四哥,还早呢,我和静秀才认识,八字还还没得一撇。要是结婚,我肯定要请四哥呢。”
静秀端着热好的稀饭馒头放在桌上,喊声:“四哥,掐早饭。”
四哥坐到桌上,礼性巴巴的说:“这何个要得,你来我这里还要你做饭,老弟嫂,你和老弟这次要在四哥这里多玩几天哈,要义强陪你们,你们都是年轻人,玩得到一起,四哥老了,就不插你们的鸭婆,在家里负责给你们做饭。”
静秀红着脸说:“四哥的盛情我们心领了,只是这次阿斌那个矿山出了点事,要赶着过去处理,堡里离永福不远,今后有的是机会过来看望四哥。”
我在一边简短的把事情说了,四哥气得摔了筷子拍着大腿说:“岂有此理,无法无天,这还了得,四哥跟你一起去!他们不是要吃人吗?!让他们吃四哥,只要他们牙口健,咬得碎四哥这身老骨头!”
四哥在我们堂兄弟中功夫算比较厉害的,在老家和人放对,三五条大汉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传说四哥会捍手(截脉点穴),但从没见他施展过,故老相传学捏手的人会遗祸子孙,或者生不了儿子,而四哥有一儿一女,也许他会捍手只是传说吧!写这篇回忆录的时候我又疑惑了,义强三十八岁就病死了难道是因为四哥会捍手吗?故老还说,学捍手的每年必伤一条命,不捍死人,就要捍死一条畜牲,否则便会祸临自身。四哥是慈和的,即便要害命也只会害畜牲吧!他一年大半的日子不在湖南老家,在永福县的乡下给人切罾,找一家穷凶极恶的广西猴子捍死他家的畜牲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呵呵!
我说石哥请了桂林市公安局的政委,想必可以摆平堡里那些人,四哥生意忙,耽误不起,还是不要去了。四哥当时就发火了,气愤的说:“你是看不起四哥嗖!家里人有事你要我袖手旁观?人家一个两姓旁人都从桂林赶去帮忙,你干脆一刀捅死你四哥算了,你是不把四哥当一家人啊!”
四哥说着动了感情,泪花都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什么是亲人?患难之中才见亲情啊!
几个人便商量去堡里要做些什么准备,义强拿出两把三菱刮刀,说要去堡里捅死一撮毛那个狗日的,四哥一把抢过丢在房中的那堆渔网里,对义强横眉立目的教训说:“你是顶着个猪脑壳,三菱刮刀是什么?是凶器懂不懂!用这个跟人打架是持刀行凶,故意伤害,性质和空手完全不同!你那个猪脑壳可能不想呷潲了,二十多岁的人还象个冇长齐毛的孩子,你今天莫去了哈,我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义强一脸悻悻,斜着脑壳语中带刺的说:“我凭么子不去,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老胳膊老腿的都去冲锋陷阵了,我年轻力壮的反而在后面缩着,说出去还有脸做人吗?我不去也行,只要你在晚爹爹晚奶奶面前交得了差,只怕晚爹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事自己的侄儿子知道了却不准自己的儿子去帮忙会老大的耳光扇你。”
我闻言说:“事情还没到要动刀子那种地步,再说了,有刀没刀对我们这种会点功夫的人来说没多大的区别,刀的作用不过是威胁、震慑,难道我们还敢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
四哥冷笑着对义强说:“你看看你晚晚,你还比你晚晚大,你晚晚多会想,偏生你就是个十足的愣头青。杀人一定要用刀吗?你功夫都学到狗身上去了,真蠢!”
我有点奇怪在别人面前总是和颜悦色的四哥在义强面前这般声色俱厉。义强有点恼羞成怒,反唇相讥道:“我又不会捍手,空手打不死人。”
我怕他们父子俩吵起来,就转移话题对静秀说:“静秀,明珠桥那个卖米粉的姑娘昨天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要不是她借给我那杆梭标,后果可就难料了,我们回去经过那里你说是不是去感谢一下?”
静秀脱口说:“我刚才还在想给那个姐儿卖点什么东西呢,我想给姐儿卖条围巾,卖件上衣,那么漂亮的一个姐儿穿成那样……。”
义强一下子来了兴趣,一连迭的问:“漂亮?哪个?在哪里?结婚了吗?有晚娘你漂亮吗?”
我笑着给他解释:“昨天我们在明珠桥那里吃米粉,危机关头那个卖米粉的姑娘借了我那杆梭标。要说漂亮,那个姑娘和你晚娘的美完全不同,如果说你晚娘是百花园中的牡丹,那姑娘就是深山中的一朵幽兰……。”
我话未说完,义强就拉着我和静秀出门去给米粉西施卖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