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圣人,道家的真人,佛家的觉者,这三种都是超脱的人,也是无数圣贤都在追求的境界。相比较这三者来看,其实真人要更加贴切,因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假人,所以我们才需要真人或是自己成为真人。那应该如何做呢?
大家好,我是發姨,今天我要写的就是道家大宗师。
人世间的所有智慧,无非就是自然和人为两种冲击的幼苗破土而出,在大地扎根多年后,长成参天大树,这个就是自然的造物,深秋的人们伐断树木,柔造成纸张,或者建成房屋的支柱,这个就是人为的产物。如果我们能够知道自然和人为的界限,能够明白哪些是自然的造物,哪些是人为的产物,能够通晓自然的变化,明白人为的过程,这也就达到了质的最高境界。那这样一个智慧的人能够称得上是真人。
庄子说不能,为什么呢?因为“夫之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这句话是精髓,因为我们所谓的知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凭证,所以不能称为是真知。我们面前的手机能够算是人为的产物,谁又能确定他不是世界发展的必然造物,不是文明的催化的一棵幼苗,算是自然的造物,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某人无意栽种的产物呢?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源自于人类设定的名称,随着文明的发展,所有的理论都在不断更迭,谁又能说得清楚现在的知是不是以后的知呢?所以庄子说,想要准确的定义世界,就必须具备争执。而只有真人才能够具备争执。作为道家的真人,他应该没有心事,没有喜好,甚至不懂生死。儒家常说,一个人具备良好的品质就能够成为圣人,而庄子却认为如果成为众人眼中的好人就能够承受的话,就好像是说你只要有脚就能够登上高山,只要努力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一样,听起来就是虚情假意的违心话。而可笑的是,人们还十分坚信宁愿活在这种谎言里,这种人只能称为“众”,随波逐流的乌合之众,在列国帝王的眼中,他们就如同羊群一样,可以通过教化重塑他们的思想,然后随意操控。
真人与与常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无所念,之所以有人会被他人奴役,就是因为有太多放不下或是舍弃不掉的东西。就拿生死来说,为什么我们热爱生命,惧怕死亡呢?因为“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这个我之前写到过,我们不是惧怕死亡,而是害怕死亡之后的失去。所以我们不是做不到没有心事,没有喜好,因为我们需要利用一些外物来寄托自己的情绪,需要美食,需要感情,需要能够满足欲望的东西,但我们总会再一次又一次的成长中明白,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外物都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就好像是一个常年吃苦的人突然获得了一份轻松的工作,一种好的生活一样,他就会日日夜夜的害怕失去,因为他知道早晚都要失去,因此才有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日思夜想,整日牵挂,这种小心翼翼的幸福真的还能算是幸福?
我们整天纠结唐尧的好,夏傑的恶,在这种既耗费心神又不自由的概念中徘徊,为什么不能回归于大道?
一个人活着,总要有一些自己看来非常珍贵的东西,这个就是人生的意义。因为我们害怕失去,所以要小心谨慎的隐藏这些东西来避免失去。就算我们藏在大山里,藏在深海里,只要天地的规则还在,那就避免不了失去。
那应该怎么办呢?庄子说,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循,是恒物之大情也。意思就是在得道者眼中,天下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他们将天下藏在天下里,就永远不会失去。东西的丢失是因为道德规则是人,但如果我们化生成为道或者拥有道的思想,那还有什么能够丢失呢?在真人眼中,道可以领悟,但却看不到,可以感知,但却说不出。
因为太过抽象,所以庄子举了这么一个例子,说是有一个叫做南伯子葵的人曾向一个名为“女禹”的真人求道,南伯子葵说,你如此年长却容颜不老,这是因为什么呢?女禹说,因为我得道了。南伯子又问,那我可以学道。女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行,你不是那种人。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南伯子葵有什么缺陷吗?女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一个叫做卜梁倚的人,他拥有圣人之才,但是还没有修成圣人之道,而我呢,已经修成了圣人之道,但却没有圣人之才,意思就是有圣人之才的人才可以学道。那如果没有呢?庄子没有说明,于是后人就提出了悟道。学道和悟道,一个在听,一个在思考,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学道就相当于是知识划过大脑而不留痕迹一样,悟道则是能在看到知识后学会如何去思考。于是南伯子葵又问,既然你没有圣人之才,无法通过学习获得,那你是如何成圣的呢?女禹说:我是从书上看到的,而书中的内容就来自语言,语言来自视觉、观察,观察来自听闻,听闻来自实践等等,这就是文明发展的过程。意思就是从历史中,从人类文明千万年的更迭中才明白了。
我们之前写到过道德经一书的由来,大概就是老子在图书馆中看到了历史上文明的更迭过程,这才找出了一条救世之路。
如果还是不太明白,我们再往下看,在春秋时期,有四位得道的人,分别叫做子祀、子舆、子犁、子来。有一天,子舆患上了重病,身体变得异常扭曲,五官严重变形,背部高高隆起,这一天朋友子祀前去看望他,在我们的印象中病人大多都痛苦不堪,但子舆却气定神闲,而且还略带好奇的说,哎呀,造物主竟然把我变得如此的曲屈不伸!子祀说:你厌恶自己这副模样?子舆答:我怎么会厌恶呢?如果造物主把我的右臂变成弹弓,我就会用它来打斑鸠,如果把身体变成车轮,我就利用它来赶路。接下来一句是重点,生命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合适的时间,生命之所以终结,是因为顺应自然,人们如果能够看透这一切,就应该接受所有变化,而如果能够遗忘好或坏的变化,就能够脱离外物的掌控。对他来说,生死都没有区别,更何况是病痛呢?不久之后,子来也患上了重病,而且要更为严重,已经到了半步黄泉,子犁前去探望时,发现子来的妻子女儿都围在她的病床边哭泣,于是子犁说,快走开,不要惊扰他由生到死的变化。然后子犁又对子来说,伟大的造物主要把你变成什么呢?变成老鼠的肝脏吗?还是虫蚁的臂膀?子来说,子女对于父母,不论东南西北,都应该唯命是从,更何况是人对于创造出它的自然呢?天地赋予我生命,让我经历一生,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这些都是我应该经历的一部分。天地就像是熔炉,造物主就是铁匠,至于它要如何制造,有什么不可能?最后两句没有定论,原文是:“成然为人,寐也,趞然长逝,觉也。很多修道者解释为,成为了人就相当于是一场假寐,看似是清醒时则神志不清,但溘然长逝却是一种觉醒,看似失去了一切时,则成为了真人。因此这段话也被很多门派所汲取,后来衍生出了一个叫做“尸解仙”,也就是亡后成仙的说法。当然,至于是不是庄子的原意,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再往下,庄子提出了一个谜题。人们真的能够掌控自己吗?还是这个世界在掌控你呢?在鲁国这个地方,也有三个悟道的人,分别叫做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有一日子桑户去世,孔子听到消息后,就派徒弟子贡去帮忙料理后事,子贡去到子桑户的家中后,却看到孟子反和子琴张两人一个在编曲,一个在弹琴,不但没有伤心,反而还高兴地歌唱。歌词内容是,哎呀,子桑户啊,你已经返璞归真了,而我们却还在形骸之中。子贡一看就懵了,我冒昧的请教一下。你们对友人的尸体唱歌,这合适吗?这礼貌吗?听到子贡的话后,两人相视一笑,你哪里知道什么是礼呢?子贡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气冲冲的找到了孔子,在孔子面前大骂这两人的无理。但没想到孔子说,这两人都是世俗之外的人,而我们却还在俗世之中,像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在乎生死呢?恐怕没了躯体后他们还会更加自由。听到这个评价,子贡也感觉疑惑,于是就问,像他们这种人平时会如何处事呢?孔子说,他们向往天道,天道面前的小人。就是人世间的君子,而人世间的君子却是天道面前的小人。这里可能不太好理解。
我们再往下看,有一日顏回去请教孔子,说孟孙才这个人,他的母亲去世了,却没有一丝眼泪,心中不觉悲伤,沮丧时也不哀痛。就这么一个没有礼节的人,却因善于处理丧事而名扬鲁国,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孟孙才才是真正理解丧礼的人,为什么执着于这些表面形式而不去探求内在呢?一定要按照世俗的规则行事,到底是你在掌控人生,还是人生在掌控你呢?这能算是礼节吗?只能说是虚伪吧。这里有一句经典的话,不要把我们看到的或是自己认为的当作是一个固定规则,就像真正快乐时却来不及发出笑声,有的时候快意大笑却不能排解忧愁一样。哭和笑真的能够代表难过和喜悦吗?子舆和子桑,是一对要好的朋友,这几天来昏暗的阴雨已经连续下了十日,子舆知道子桑没有饭吃,于是就连忙送去了食物。到了子桑门前时,子舆就听到了一阵悲哀的歌声,于是他进门就问,你唱的是什么呢?子桑说,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贫穷?是父母希望我窘迫吗?是苍天对一些人有偏爱吗?我找不到让我贫困的原因,然而现在却如此贫困,可见这个就是命啊,但真的是这样的吗?子桑的贫穷是因为人为还是自然呢?是他天生就应该贫穷吗?还是他本身不够努力呢?这就好像是在说芸芸众生一样,有人说自己出身不好,所以才如此贫困,也有人说是不够努力,因此才怨天尤人。但谁又能说得清楚自己眼中的人为不是自然所致呢?自己眼中的自然不是人为的结果呢?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都难以区分,更何况是追求真知呢?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站在道德角度,将自然和人为合二为一,如此也就有了争执,这也就是圣人的境界。
那我们今天内容就到这里了,我是發姨,我们明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