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的完成比刘恋想像中更加顺利，台下的浪花们掌声雷动，粉丝们欢呼雀跃，《雾里》受到了超乎意料的反响。

      虽然是和三位专业舞者一起出演，但刘恋的表现也不逊色于谁。首席舞者唐诗逸和朱洁静轮番上阵，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帮助与指导，不眠不休的练习，聪颖的刘恋学起来很快。在接近两个星期的高强度训练之后，用赵梦的话来说，“咱们恋恋又会弹吉他又会吹笛，现在还会了跳舞，古有上将军会使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现有刘恋精通十八般乐艺，一个人可以组一支乐队。”

      “刚才舞台上，我们两组分明是要PK的对手，你为什么要飞跑过来要抱我啊？”

      薛凯琪在靠近舞台的后台女厕所里，逮住了正在精心补着唇妆的刘恋。

      她额头上的碎发有些湿，沾着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用来洗刘海的清水，薛凯琪露出了难能可贵的畏怯，用羞答答的余光偷偷看向镜子里。这女孩淡棕色的衬衣最上面三颗扣子敞开，细长的脖颈线条一览无遗，如果再往深了看，几乎都快能看见白嫩的胸口。

      一阵堪比地震山摇的掌声从舞台区传来，非常不合时宜，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薛凯琪温柔的说话声，刘恋眯着眼睛把头靠近了些她，竭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凯琪！你说什么？”

      薛凯琪闻到了她头发上淡然的薄荷香，焦虑的心情一扫而空，转为盈盈一笑，竖起大拇指比向她，提高了细小的嗓门，“我说，今天的一公，很完美噢。你们组的《雾里》很棒，你的舞台真是太棒了。给你点大大的zhan~”

      “待会就要抽签了，决定二公的分组。”刘恋那张少年气浓厚的脸庞上，多出了点与之不太搭调的愁色。

      薛凯琪身体冻得直哆嗦，或许是无袖白色背心队服太单薄，也可能是厕所开的冷气开得太强，“是啊，我不想和原来的组员分开，希望大家都可以被抽到静姐的组。当然，能跟你合唱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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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制分组的紧张，居然远超过了公演时。这舞台经验丰富的刘恋远远预料不到的。

        从半个多月前初舞台过后的深夜起，梦中的女孩就曾亲口表达过好多次，想要和自己合作。对于艺术而言，两位旗鼓相当的艺术家合作同一部作品，就算是灵魂上的交融。

      “所以第四轮才是真正的缘分对不对？”

      “赶紧的吧！”

      节目组的分组流程繁琐冗长，充满折磨，过程令人心惊肉跳，直到最后一轮，也迟迟抽不到薛凯琪，但她反而分外地活泼。

      ……

      “薛凯琪。”

      当这三个字最终从宁静队队长之一，郑秀妍口里念出来的时候，薛凯琪和刘恋的喜悦无比同步，高考时金榜题名，都不过就是如此这般的激动。

      “Yeah~”

      “我终于可以跟你合唱了耶。”就在众位姐姐，以及摄影机器的注视之下，薛凯琪给了刘恋一个大大的拥抱。

      薛凯琪的亢奋状态就这么一直持续到选歌室里。

     顾不上多年的好闺蜜钟欣潼，也没来得及理会刚认识的新朋友张歆艺，甚至也没有和刘恋多说几句话，薛凯琪上蹿下跳，在宁静组二号选歌室里，左看看右看看，看会电子屏幕里主持人cue的选歌流程，又去玩了会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电子琴。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

      “凯琪，你想唱什么？”

      资深菲迷薛凯琪只扫了一眼歌单，想也没想就回道，“我想唱梦中人。”

      “梦中人啊？”

      一生好强如刘恋，为人处事，不管做什么，都从来不愿意拖别人后腿。要强的刘恋，精通的事物不少，粤语却是极其少有的短板——是根本没涉及过的板块。怕完成不好合作，更怕耽误了薛凯琪。

      薛凯琪立刻领会到了身边人的担忧，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我可以做你的广州话老师。”

    “现在就希望静姐可以抢到先。”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宣布道，  “《山海》归属那英组，《梦中人》归属宁静组。”

      “！！”

      “MuaMuaMua~”

     薛凯琪将身旁的刘恋扑倒在木地板上，两只手与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在她的左侧脸颊上狠狠亲了两三口。

    “心灵相通~心灵相通！”

    薛凯琪振臂高呼，眼睛开心得眯成了一条线。

    如果刘恋没有搞错的话，她这是被亲了！还是被人给地咚了！

    此时此刻，刘恋认为自己可以去知乎上做一个答主——‘被暗恋三年的女生亲了是什么样的体验？’，一定能行云如流水地写出五千字高赞回答来。

      她的嘴唇很软，冰凉凉的触感，落在滚烫的脸颊上，在冰与火的触碰之间，刘恋费了十二分的努力，要把此情此景牢牢刻在自己的心里，记一生一世。

      刘恋从地板上惊坐而起，坐直了身子，比起一只受宠若惊的小熊猫，更像是惊弓之鸟，双手摸摸自己的两边脸颊，好似被亲的那一侧脸要更加潮热，惊慌失措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张歆艺和钟欣潼。二姐和阿gil感受到了刘恋的目光，立刻收住了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齐刷刷地把头转回到室内的电子大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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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恋一把抓住薛凯琪的手腕，“凯琪！我很快要过生日了。就在接下来二公训练的期间。”

     四下无人，两人就这么在一间空旷休息室的旁边停下了脚步。

      薛凯琪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那是刚刚打哈欠流的眼泪，慵懒道，“你准备去哪里庆祝呢？”

      “你要参加我的生日会嘛？我打算请你，梦梦，文文，采洁，阿娇，还有朱洁静去吃顿饭。”刘恋垂头，啃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微微抬眸注意着薛凯琪的表情变化。

      “Of course，你的生日我当然要去。”薛凯琪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问这样的问题，这种答案肯定的问题。

      “那，那你会送我礼物吗？”刘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薛凯琪笑她，“怎么还有人找别人直接要礼物的呀。”

    “可是，我就是想要你的礼物嘛。”

      就像一个哭闹的孩童，撒着娇想要玩具店里的新款布娃娃，一米七四高大个头的刘恋，撒起娇来与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薛凯琪抬起那只没被牵住的手，揉揉她的头发， “你有什么愿望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嘛，我这几天去五一广场看看，听说那里是长沙最大的商场之一。”

      刘恋把头低得很下，做出苦思状，想了好一会，才悠然地抬起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生日愿望有很多，不过最大的心愿就是，她也能喜欢我。”

      现在是转场时间，流程要从节目录制大厅转场到芒果台园区的宿舍楼中，其他姐姐和助理们都散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三三两两的摄影师还没收工。

      但这相对而立的两人，仿佛对外界置若罔闻。

      薛凯琪微微仰头回望着她，笑意凝结在嘴边，“你的愿望好像很容易，也好像很难。”

      刘恋吞咽了一口口水，热切的目光落在薛凯琪身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有一句俗语，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明白，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太懂。”

      薛凯琪的回答很干脆，懵懵地摇摇头，猛地挣开那人的手，小步小步地往后退，几乎是要抵住身后惨白的墙壁了。

      普通话俗语，曾经在培训班，薛凯琪学过很少一部分，也只能够理解简单的成语。但刘恋开口说的这一句，却她恰好明白的。

      “意思就是，如果我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能够成功。如果我用我的全部去对我喜欢的人好，那么，她也能够感受到我的心意。你说对不对，凯琪。”

      刘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眼神肯定很炽热，热得发烫，热得比高悬空中的烈日更甚。心里的慌乱，比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在这样暧昧到顶点的气氛里，刘恋突然有点后悔，害怕如此强烈的心意会太过唐突，会伤了藏在心上三年的女人，也有些恨自己的冲动……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该怎么办？

    “Perhaps。”

      薛凯琪怔怔看着刘恋的眼睛，自己的眼角也随之着发酸，忽然很想流泪。为眼前女孩真挚的情意而深深动容，同时，心中也是极其震撼的。

      Fiona上一段恋情已经是十年前了。在这十年间，追求薛凯琪的人，可以从长沙排到香港，对她示爱的，男女皆有，足够绕中国一周，荧幕前的薛凯琪，活泼开朗阳光乐观，数一数二的大湾区劳模，但私人感情里，她打心眼里对爱情失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这是人生第一次，不懂得拒绝一个人昭然若揭的爱意，无法开口说不，还是面对着一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孩子。

    “你们俩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干嘛呀你。”

      又是于文文，看她笑呵呵的，刘恋突然恨不得把这个好兄弟摁在墙上暴捶一顿，上次在初舞台，也是她来当电灯泡。

    “接下来还有流程呢，就你俩不上巴士，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你的。”于文文解释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刘恋一臂把于文文锢在自己的怀里，拎住她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黑白条纹长西装外套领子。

    “快走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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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周末的长沙市区不堵车，几辆大巴从电视台往芒果台园区疾驰着。

      “小尼克。”

      尼克狐的回复光速，“怎么了，Fi？”

      “今天有一个人，对我表白了，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表白的呢？”

      “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虽然认识时间很短，可那个人很优秀，还特别可爱。可爱，是可以被人爱的那种可爱。在我的面前会经常害羞，会脸红。那个家伙今天疑似对我表白，虽然没有点明喜欢的人就是我，但是我能够猜得到。这样算不算自恋呢，哈哈哈。”

      “那你爱他吗？”

      薛凯琪怔了怔，转过身，看向斜后方，坐在赵梦身边玩手机的刘恋，“你说什么呢，她可是个女孩子。”

      “大名鼎鼎的‘薛不是’要上线了吗？”

      如果这是在漫画里，薛凯琪会给自己头上画三道黑线，背后再飞上一只嘎嘎乱叫的乌鸦。薛凯琪这些年关于澄清性取向的语录在网络间广为流传，声名远扬的‘首先，我不是……’，被朋友、网友、粉丝常年调侃。

    实际上，薛凯琪虽然没有与女生谈过恋爱，但多年以来，常为彩虹旗而发声，也见过了身边闺蜜完美的爱情故事，根本不抗拒同性恋。

    “我才没有这么讲。”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就不怕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截图透露给八卦媒体吗？”

    “当然不怕了。尼克，如果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也不会和你聊三年的私信了。”

    “所以，你也喜欢她吗？”

      ‘不。’

      薛凯琪刚想发送出去，却死死地盯住对话框里这个字，眉头皱了皱，把那个碍眼的字又删掉。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我只会日久生情，肯定不会一见钟情的。要让我喜欢上一个人，可能要好几年，或者十年呢。”

      薛凯琪回复完这句话后，便放下了手机，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试图把紧绷着的身体和神经，放松再放松。

      莫名感受不到和小尼克聊天的快乐了，也听不见车里姐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对外界的喧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只有拉链大开的香槟色皮质Gucci斜跨包，一张拍立得上，是《自己》队四位姐姐的黑鞋小红花合照。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袭击了薛凯琪的心扉。对未知的顾虑，对感情的害怕，说不清道不明，五味杂陈，全部聚集在胸中一处，那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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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的录制日期定在5月7日，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训练。宿舍按照师姐队伍，且按照合作歌曲的姐姐名单来分配。

    不出预料，《梦中人》的双人宿舍被分配在了二号宿舍楼的二楼最里层。

   绿色的墙壁，两张纯白色的大床，几盏光亮的落地灯，几把木椅，简单中不失温馨，室内为了祛除味道，被工作人员熏过檀香。

      薛凯琪指了指外侧的那张床，“我睡靠门的床吧。因为我睡得很晚，睡眠又轻，怕晚上走动吵到你。”

      很久很久，寝室里都鸦雀无声。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收拾行李，摆放好生活物品之后，坐在各自的床上玩手机。

      还是薛凯琪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刘恋。”

      刘恋手上的手机应声滑落到床上，身体坐直，所谓‘站如松坐如钟‘就是这般样子，“啊？”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学粤语、排舞、和你练歌……我没有什么别的通告，可以专注地排练。你呢？有没有其他的通告。”

      薛凯琪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像一个爱睡懒觉的猫咪，伸了一个懒腰，一头栽进被窝里，“过几天我要回一趟北京，要参加时装圈的新品时装发布会。夏季快到了，所以要在这个发布会上受到最多的媒体关注，才能让我SPRITUNUS夏装新款订单火爆，再趁着这次机会，在北京成立分公司，拿下供应商TIME的独家供应。”

    刘恋疑惑道，“TIME是什么牌子？文文不是说，你的订单很多，想定制得排队，一号难求吗？还那么拼。”

    “其实我设计了几件夏装，是第一次用自己的作品参加发布会，所以格外重要。如果这次成功搞定，北京工作室就能扩大为分公司。至于TIME，那是一家优质的棉麻面料供应商，我个人很喜欢他们家的供货，质量和效率都不错。”

  说到了副业，爱岗敬业的工作达人薛总困意减退了点，说起话来侃侃而谈，几乎没有了语言不熟导致的停顿。

    刘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惊喜之色毫不掩盖，“哇，薛总裁还会亲自设计。”

      素日里，薛凯琪睡眠是出了名的差，凌晨四点睡，也能做到八点起，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工作时却能精神百倍。人们只道她是个积极努力的工作狂，却没有人会去深究她失眠背后的原因。

      柔软的床榻，舒适的氛围， 薛凯琪倍感心安，由侧躺转为平躺，“因为我特别喜欢画画，画了十几年快二十年了，虽然不是专业的。2018年在香港，我注册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跟我爸妈讨论了好久，才决定做服装，因为我可以画设计图。以前我画出来的图，都是要经过专业设计师修改的，这一次的夏装新品，全程都是我一个人设计的。”

    “等我回来了，给你带几件我亲手设计的衣服。我们二公就穿上舞台，怎么样？明天的讨论会，我会向节目组服化道提出来的。”

      刘恋也侧卧躺在了床上，注目着身边女人略带倦意的侧脸，“好啊，你不用紧张，肯定没问题的。”

      “那，4月26号……你赶得回来吗？”

      刘恋还是很在意，她能不能及时回长沙参加自己的生日Party。

      薛凯琪把头埋进被子里，“没问题。憨居居，我答应了要参加你生日会的，怎么会食言呢。”

      “我们先睡一会，四点起床，去练习室，好不？”

      “为什么？不是明天才讨论会，商讨完服化道，再跟老师讨论排练课程的安排，才正式开始训练么？”

      “你就先教我粤语嘛~我想先学《梦中人》的吐字发音。”

      薛凯琪拗不过她，浅笑着，“好吧，我困了，就先睡吧。”

      安静下来之后，薛凯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刘恋听见了她浅浅但均匀的呼吸声，翻身下床，没有穿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床边。柔情地、贪恋地注视着她那张熟睡的脸庞，不同于醒着的时候，精巧的美丽脸蛋上会时常挂着灿烂的笑容，睡着的她，眉头微微蹙着。刘恋很想吻一吻她光洁的额头，或者尝一尝她柔软的双唇是什么味道。但最终，只是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她凝着的眉毛，帮她轻轻盖上了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