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的童话里,王后每天都要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当魔镜回答:“您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她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可是有一天,答案变了:“白雪公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王后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明明老娘天下最美,你白雪公主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故事接下来的部分我们都很熟悉,王后想尽办法把公主置于死地,甚至不惜扮成丑陋的巫婆,用一个毒苹果结束了白雪公主的生命。好在童话故事里都有一个英雄救美的王子,轻轻一吻救醒了白雪公主,从此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古希腊哲人提奥格尼斯的《挽歌》中,缪斯与美之神在卡德莫斯的婚礼上唱道:“唯有美的才受人爱,不美的,没有人爱。”人人都爱美,但美貌并不总能给人带来好处,对“最美”的渴求可能会让人陷入痛苦的泥潭。
最近热播的韩剧《我的ID是江南美人》也是一部以“美貌”为主题的作品,豆瓣评分7.9分。在这部剧中,女一、女二都很漂亮,区别在于女一姜美莱原来相貌不佳,高中毕业后做了整形手术。由于整形机构多集中在首尔的江南地区,所以像美莱这样的女孩经常被人叫做“江南美人”。而女二玄秀雅则是个天然美女。很巧的是,她们两个是大学同班同学。
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开始,秀雅就对美莱充满了敌意。在各种场合,有意无意地显露出优越感:你是整容的,怎么能和我比呢?从小因外貌而极为自卑的美莱,听到这些话之后更加心塞。
温和、谦卑的美莱,为什么会让秀雅那么不爽呢?因为在秀雅看来,“天然的美貌”是一种稀缺资源,整容之后变美的美莱成了空降的“竞争对手”,让“美貌”的稀缺性变差了,所以要时不时不动声色地戳上一下。看到美莱窘迫的样子,内心有隐隐的报复快感。
但美貌指数100%的秀雅,过得就一定幸福吗?
即使有一大堆男生仰慕、告白,是大家公认的化学系系花,秀雅过得并不开心。乖巧、美丽只是她的一部分,她的内心深处躲着一个脆弱、受伤的小孩。
在秀雅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留下她一个人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也不喜欢她。每天身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同学甚至当面嘲笑她是垃圾。有一天突然来访的妈妈给她洗了澡、剪了新的发型。第二天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学都惊呆了:哇,原来秀雅这么漂亮啊!女生争着和她做朋友,男生投来爱慕的眼神。“美貌”带给了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人生滋味。
慢慢地,她形成了一种观点:“我是漂亮的,但我要表现出温和、善良的样子,这样大家才会喜欢我。”尝到了甜头的秀雅努力维系这样的形象,就像白雪公主里的王后,以“班上最漂亮的女孩”自居。直到她遇到了美莱,这个女孩子同样漂亮,更可怕的是,美莱似乎很快就看穿了她内心的虚弱。美莱对她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于是她慌张了,一不小心,更加在美莱面前暴露了真实的自己。
事实上,秀雅是一个被“美貌”所拖累的人。整个剧集的主线之一也是秀雅的自我疗愈和成长过程,我们试着做一些心理角度的分析。
1.“美貌”拖累症者
根据心理学家汉姆菲特的观点,秀雅属于典型的拖累症患者。所谓拖累症,是指人们对外在事物、他人、行为等高度依赖,从而沉溺其中。判断拖累症者可以使用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离开了这个人/物,会不会觉得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在秀雅的主观意识中,如果失去了美貌,就没有人会喜欢她,所有的人都会离她而去,“美貌”是她赖以生存的根基,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拼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拖累症者大都自我评价不高,而且具有极低的个人价值感。秀雅是系花,是男生眼里的女神,但她始终处于不安的状态中。一旦周围的女孩子比自己漂亮,她就会马上进入高度警觉状态,使用各种手段打压对方,避免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这也是她将美莱视为敌人的重要原因。
2.失落的童年,是沉溺的起点
心理学家武志红认为,我们成年后的外部关系状况,反映了童年时期我们和父母的关系。
在最需要无条件的爱的童年阶段,父母没有给秀雅足够的爱与关怀,她的“储爱槽”几乎空空如也。奶奶的冷言冷语更是让她的自我价值感降到了最低。
童年时期被严重忽视的问题,并不会随着年岁渐长而消失。如果问题一直未得到解决,会在成年以后通过其他方式,在心理层面、人际关系上重塑过去,弥补失落的童年。小时候被抛弃的经历,让秀雅想要获得周围人的关注,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以增强自我认同感。在“美丽、温柔”的标签下,秀雅成了班上最受关注的女孩。
一个内心极度缺爱的人,很难给予外部真诚的爱,秀雅努力展示出来的“我”并不是真实的自己。她对所有人说自己怎样都吃不胖,饭后却悄悄到卫生间催吐,每天还要吃减肥药。她告诉班上的同学自己住在高档的小区,在小区门口下车后,一直等到所有人走远了,再折回租住在普通社区的房子。
通过这样的方式构建起来的人际关系网络是畸形的,秀雅的内心不时有罪恶感和羞耻感浮现 ,她害怕别人发现她的秘密,害怕别人看穿真实的自己。
秀雅的恐惧源自于:如果大家看到真实的我,他们就都不会喜欢我了吧。这一恐惧可以延伸到童年时期被父母抛弃的经历,在潜意识里,她在对内心的父母说:如果我小时候这么漂亮,你们就不会离开我了吧。童年早已远去,但遗留在内心深处的失落感,驱使她重复这样的拖累循环。
3.走出拖累的泥潭
对于拖累症者来说,一般只有到对生活造成严重影响时,才会意识到拖累的存在。并且在美莱和其他同学提出质疑时,第一时间否认。
对于拖累症者来说,否认意味着继续沉溺,而觉知则是改变的开始。
秀雅的自我觉察始于一次恶性事件。有“幻想症”、一直跟踪偷拍的东元认为秀雅对他先示好,但竟然宣称喜欢其他的男生,恼羞成怒之余,采取报复行为,在半路截住秀雅,往她的脸上泼了不明液体。
这样的事件在汉姆菲特看来,是将拖累症者从沉溺循环中解脱出来的“机会之窗”。在美莱、柳恩、心理医生的帮助下,秀雅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往的思维模式和行为存在的问题,她剪短了头发,开始面对真实的自己,建立起全新的人际关系。
心理重建的过程非常痛苦,但一旦走出了拖累的阴影,未来的生活会有更多美好的可能。
相比之下,美莱通过整形,在短时间内改变了她的外形,但找回自信的过程同样艰辛。好在她有美满的家庭,父母对她满满的爱,即使被所有同学孤立时,还有好友贤贞坚定地维护她。到了大学之后,也有学长、都景锡一直的保护和欣赏。有家人、恋人、朋友的陪伴,她也日渐勇敢、强大。人,生而不完美。但爱,让人成为更好的自己。
人,生而不完美。但爱,让人成为更好的自己。
古希腊诗人萨福说:我则认为,你爱的就是美的。……美丽者站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是美丽的,美则善者眼前好,永远好。
有了爱,外界所谓的美与丑,又有什么关系?因为爱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