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个纯真的少年时代,那年夏天,刚毕业没有分配,还没找到工作,就呆在家里,帮父母干干农活儿,听听收音机,解个闷。那时候哪有现在的网络啊,也没有如今那么多的娱乐项目,只有一台收音机陪伴着消遣娱乐而已。
呆在家里时间长了也憋闷的慌,就和父母说,想出去走走。去哪里呢?也没地方去,就决定去找同学玩儿。
小于是最要好的一个同学了,我们一年毕业,大概也在家里,就决定找他去。那时也没有电话,只知道他家在城西,就骑了自行车,跑了大概三十多公里的样子,去找他家。
那天好像到了的时候就下午晚暮时分了,在村子里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小于家承包了村里几十亩地,现就住在村外西边的坡上。
顺路而走,没多远,就看到三四间房屋,坐落在几株有着硕大冠盖的桐树旁边,房前屋后都是田地。过去问的时候,正碰到小于,他煞为惊奇,问:你咋来了?顺便把我赶紧让进屋里,原来他正和他的同学小山喝啤酒呢。
小于一家人,父母和两个妹妹见到又来个小于的同学,非常的热情,免不得一阵寒暄,随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喝啤酒唠嗑。
这时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起来小山,见他中等身材颇为壮实,黝黑而英俊的面庞更显得干练,二十多岁的年纪,风华正茂,言谈举止,很有当哥的范儿。
经小于介绍才知道他部队专业已在乡政府部门上班了,这下更让我刮目相看,我们上了十几年学,目前工作还没影儿呢,看看人家,都在政府上班,铁饭碗了,实在是羡慕不已。
晚上,小于一家专门弄了简单的几个菜,又拉了几件啤酒,就在屋门口喝将起来。小于和父亲都特别能喝,小山哥也可以,就我不胜酒力,一瓶啤酒下肚,就晕腾腾的了。
喝的起兴,小山哥就随手拿起小于的吉他现场发挥起来。小于上学的时候就爱弹吉他,这小山哥难道也会弹?正纳闷呢,小于却说,小山哥可是个吉他高手哦!果不其然,虽然喝些酒,但小山哥弹得的确很好。
那时候他弹的曲子很多,《致爱丽丝》、《四季歌》、《梁祝》等经典很为熟练,印象也最深,况且他弹得节奏更加铿锵,色泽明亮,比小于弹得响亮了很多。
小于弹的吉他曲子多是轻柔哀怨,而他的却刚强些,好似充满了力量一般,听得我如痴如醉,竟然怀疑是不是来到了乡野村庄。
那夜,大家都喝多了,尽情地玩儿,不知道啥时间才结束,小山哥也不知道啥时间走的。接下来就在小于家呆了几天,白天陪小于侍弄侍弄庄稼蔬菜,晚上小山哥下班都背了吉他跑过来玩儿,有时候还一块去附近访访友,叙叙旧。
当然,他俩无一例外都是要背上心爱的吉他,间或会弹个协奏曲,两人又配合默契,煞是好听!反正那些天虽然是住在农场,却好似来到了音乐的天堂,这都半辈子过去了,也终没有再这样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后来小于也去某公司上班了,随后都各自成家,娶妻生子,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从此很少再见面。即使偶尔见面,也是在同学聚会或者红白喜事现场,大都匆匆而过,再没有像当初的那样纯真的聚过乐过。
尤其是小山,自那回之后几十年再没见过,只是心中的那个弹吉他的追风少年却一直记得很清:壮实的躯体,干练的手脚,文艺的青春年少。
大概是去年麦收的时候吧,单位派我到某村去防火值班,那几天一直是骑自行车去的,听村里人说,乡里也有个骑自行车来防火的。
当时并未在意,一天,村长指着一身黑衣的一个中老男子说,他也骑车出去玩儿啊。我就问他,骑车多长时间了,都去过哪里。他说也是才学骑,就附近骑骑玩儿呗。然后又说,我的爱好多,还练健身,弹吉他。
弹吉他?我灵光一闪,就问他:原来乡里有个小山哥,你认识么,他的吉他才弹得好呢!“你认识他?”他反问道。我说认识啊,我们还很熟啊。他笑了说我就是小山啊。
当时一下就有点懵,仔细看看,还真有当年小山的模样,不过岁月是把杀猪刀,他明显的苍老了许多,但那眼神,那气质尚存。“哦,你忘了。我是小于的同学啊,那年咱们一起玩了好几天呢”,我说。
好像也认出我来,他一直都是很严肃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明显的是老友的笑,很童真,也很由衷,感觉一下子亲近了好多年。
意外遇到小山哥,便和小于通了个电话,说你猜我遇到谁了?是这么多年没见过的小山哥呢!小于也是很诧异,他们两个也很多年没见了,电话里寒暄热乎的很。
中午,我们去吃了碗面,又喝了点啤酒。他讲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当初乡里精简机构,他下岗了。而后去南方打工,前几年生意不景气又回来了,这两年政府政策好,正赶上军人地位提高,经努力又回到单位工作,“好赖等退休了有个养老金了”,他欣慰地说。
看着他欣慰的样子,不禁让人感叹,人们的满足感实在是太幸福了,有时候奔波一生,终又回到原点,这却又是幸福的时刻。
又是短暂的几天相遇,防火工作结束之后,便又和小山分别了。好在如今已是网络发达的时代了,时不时的微信、抖音可以看到他的境况,目前他是比较稳定,老婆孩子一家人都有工作,他虽然年壮时南下打拼多年,奈何并无大的建树,至如今又叶落归根,飘忽到了原来的所在,这不就是人生么?
人的一生就好像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游戏,充满了神秘与光华,吸引着人们向前去。年轻时豪情满怀,激情高昂,奔出去勇闯天下。且不讲其间创业的跌宕起伏,他乡奔波的心酸往事,但无论成功与否,到老来大都又思乡心切,心念旧人,最终回归故里。
岁月如歌,人生如梦,虽然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但每每想起小山哥,脑海里涌现的并不是现在略显沧桑的他,而还是当年那个怀抱吉他,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的那个追风少年,印象里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文艺范儿十足,一曲动人心弦的吉他曲《梁祝》总让人对爱情、对生活充满无尽的向往、万般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