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做了个安心脏支架的梦。躺在床上做昏迷状,其实还有很多知觉。许多人站在床边争论该给我上什么治疗手段,主要是该不该安心脏支架,安几个。问题是我不能参与讨论,只能看电视一样看着他们。想来我两眼微睁,呼吸急促微弱,其他部位一动不动。
我努力想表达感觉无助的愤怒,然而没有人在意,即使有人低头望我一眼,也只把我当做强调他观点的佐证。
我什么也没穿,有点偏凉。身体许多地方连接着许多做心电图脑电图和不知道什么用的电线和管子,我想我看起来像一个奇怪的渴望飞舞的裙子。
我只有在想到自己是个即将做手术的病人时才觉得原来我真是个病人,我应该觉得疼。于是我的心脏部位就开始疼。没有人理我的时候疼得轻一点,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就疼得厉害。
我觉得自己的身份在不断变换,有时是做餐饮的小老板,正在怀疑采买偷了秤厨师藏了肉在身上准备带出去;有时是货车司机,正在怀疑加油站油品质量捣鬼收费站也有问题;有时是银行大堂经理,随时可以大致评估进门各种人的职业和有钱程度。。。。
一个医生告诉助手说有个人说过医疗的目的就是把更多的时间植入病人的体内。
有个人俯下身对我说,他在代理一个叫信念泵的东西,有多种信念可以选择,信念坚定对疼痛会产生很好的管理效果,你想要多疼就可以多疼,想不疼的话把信念剂量加大,品种增多就可以了。我看着他许多花白的鼻毛伸出鼻孔一两公分不等微微颤动着,想给他拔下来,可仍然不能动,也不能发表意见。
一个主任模样的人说这个病的中位存活期有85年,但新药不能穿透脑血屏障,所以不能用,因此这个病人理论上不能再存活85年以上。我心里在说一半就可以了,但没有声音发出,嘴唇也不能动,他们既听不见又看不到唇语。
不知多久以后,我终于能说话了,我说,我只是腿部骨折,请看看我的腿。然后就置所有人于不顾,把他们扔在梦里,不负责任地醒来了。
猫蜷缩在耳边呼噜呼噜睡得很香,不知刚才是不是它在演出。真是个好梦。希望有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