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悲秋自古有之,犹在阴雨连绵的天气中,仿似天空滋生的水汽都跑进了眼眶,泪满则溢。
佛家讲“人生七苦”,“生”、“死”相依,无人可以例外。昨日,我心绪受阻,难抑躁动,本想找友人抒怀,但闻友人亲人故去,刹时波涛全熄。不怪乎修仙成道都讲究清修、苦修,“苦”之一字确能敛人心性。
其中,心之苦尤更甚,因为无形的摧残最是高明,无伤无血便让人力不可支、掩面而逃。可世界之大,又有何处可逃?逃得出钢筋所设之牢笼,却逃不出回忆的往复倾轧。每分每寸的离别之苦,清晰可见。随着时间的消逝,或频率稍减,但凡苦痛发作,便是伤之皮肤,疾在灵魂。沾之,药石罔顾。
我要说的是到底何种心情呢?就像在春游的木桥上,大好春光无心游赏,因为这木桥是被好友拉着你的男友前来坦白坚贞爱情的战场。你被人当头一棒,这还不算完,他们还要再抽把白晃晃的刀,在你胸口一刀插下,让你亲自目睹其情弥坚。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再到麻木愤恨,最后只剩喘息时心脏迸发的疼痛让你还有留存于世间的感觉。此时,我们再来谈“心情”二字,心已伤,何来情,要哭天喊地都张口无声了。死神就是这般,无情的夺走至亲至爱之人,还要残忍地上演现场版。
此之谓“坏苦”。逝去的人已远,留下的人却没有被放过,纠缠于回忆,失落于未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想南唐后主不只是感叹时光变迁的无奈,更是愤恨为什么是他承受了这变迁的苦果,为什么还让他看见这繁盛如昔的景致,明明他的心中已只剩灰白。精神之苦摧残至深,却无以治愈与抒怀,只能“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纵横延绵,不死不休。
白色的挽联飘荡,寂静了空气;灰白的墙瓦伫立,与灯笼映照无声。一生有多久,没有人知道,活得长一些,多送送别人,活得短一些,被别人送送。但人生在世,若有感情,总免不了那么一次痛彻入骨、伤怀至魂的离别。明明那么痛,却只盼着再久些、再久些。痛更深,才能忆更久。